第16章(第2页)
仿佛醍醐灌顶,周如晦沉甸甸吸了口气,许多前程旧事瞬间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颠倒干坤。。。。。。」他沉吟着,再看向女儿时,隐隐添上忧色,「陛下独有二子,太子殿下是先皇后嫡出,六岁封储东宫,聪睿夙成,少时便有才名。及十五岁入朝听政,三年多的时间,举朝无人不称道殿下兼资能断,有贤主之象。」
一旁的程夫人心思快,嘴也快,周如晦要从古讲到今,她却等不及接过话,「太子既为嫡长,又得人心,储君的地位万分稳固。这样的情形下,谁会闲得没事生异心!若说是孙贵妃娘家子侄,那还有几分合理,可宋希仁又不是,他这是要颠倒哪门子干坤?显见赔本的买卖,却偏要去做,宋希仁这个人,相当可疑。」
越棠说:「宋家门楣不高,而先皇后出生杨氏,东宫近臣也多是高门世家子弟,来日若太子殿下登基,宋希仁不见得会有好前程。反观孙贵妃,母家子侄官阶平平,朝中没有靠山,或许宋希仁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扶持二皇子,立下从龙匡辅的头一份功?」
富贵险中求嘛,天下事皆如是,可程夫人不认同这个理由。
「要行险,至少需看到一丝成功的可能性。太子羽翼渐丰,且向来品行端方,易主乃是一丝苗头都没有的妄想,无异于痴人说梦。宋希仁若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功劳,就搭上全族的性命,那他不是心机深沉,而是疯了。」
但若不是为名利,一位初入朝堂的年轻文臣,又有什么道理要做这种事?
越棠想不明白,今日回家,就是想听爹爹与阿娘为她解惑的,可一时之间,爹爹与阿娘也没什么头绪。
周如晦摇摇头,「人心难测,究竟为什么要做一件事,只有他本人知道,旁人不必多花心思揣度。千龄啊,宋希仁的动机,咱们暂且放一旁,有件事爹爹从前没告诉你,但看今日的情形,是该让你知道了。」
越棠紧张起来,问什么事。
周如晦道:「宋希仁为翰林待召,常伴天子左右。当日宫中为睿王殿下寻觅王妃人选,最后选定你,还是宋希仁在暗中使的力。」
第15章撞破王妃,您做什么呢?
宋希仁耍了手段,让她嫁给睿王?
越棠一时脑袋转不过弯儿来,「他图什么?我也是他棋局中的卒子吗?」又怪周如晦,「爹爹好严的口风,这样的事,却也不事先问问我的意思。」
程夫人忙在父女间打圆场,「千龄,此事不怨你爹爹,当日禁中踅摸睿王妃的人选,我与你爹爹都是知情的。如今贵人们开明,天家也不兴仗势逼臣子嫁女,同寻常人家那样有商有量,就算议婚的是王爷,也会事先问问女郎家中的意思。可巧了,当日来府上通气的中使便是宋希仁,他似乎有备而来,直言可以促成这桩婚事。」
周如晦接过话说:「睿王议婚,起先我同你阿娘也不很上心,毕竟候选在列的都是王侯公卿府上的女郎,咱们家在里头,并不算顶出挑。可当日宋希仁向我表态,态度十分诚恳,颇有为当年之事致歉的意思,我同你阿娘一合计,睿王此人品貌才学都是顶尖的,宗室得脸的近枝,却与储位之争无涉,你若嫁过去,不说多尊贵,日子总算顺心,我便点头答允了。」
越棠惊讶过后,很快平静下来。木已成舟,计较往事无用,人还活着就该往前看。
她思量,「宋希仁可不是热心肠的人,他费力使我嫁给睿王,究竟是为什么。。。。。。爹爹先前说得对,这些事只有宋希仁自己心里知道,咱们没必要猜测,只看后果与如今的形势,对谁有好处,对谁有坏处,推断个大概,心中有数,不落入他的圈套,也就够了。」
程夫人纳罕看她一眼,「这还是我的千龄吗?看来从前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怠懒,真遇上事,心里还是门儿清的。」
「别人不知道我,阿娘还能不知道吗?」越棠朝程夫人散漫笑笑,「阿娘与爹爹生出来的女郎,再不济,总有您二老一半的智谋吧。」
一句两句扯歪了,后来也没能拽回来,一家人又热热闹闹地说到日常琐事上去。
周家家风正,从上到下都没有歪的斜的,家口虽少,但血脉亲情很挚诚。越棠出阁后一人在睿王府支应,她看得开,善于给自己找乐子,倒不算孤苦,但回到了家,爹爹与阿娘的关怀像温暖的涓涓细流,那种宽阔的安全感,几乎令她溺毙其中。若有庇佑,谁愿意顶立在风雨中?
越棠迅速地放下了心事,无忧无虑地退回到她久违的避风港。
周如晦如今对这个女儿只有怜惜,应承她道:「宋希仁的事你不必再想了,爹爹虽致仕,却不是任人揉搓的老翁,何况如今朝中还有你阿兄——他宋希仁在天子跟前得脸,你阿兄可不不比他差。千龄啊,你在睿王府放宽心,只管照料好自己,一切有家里替你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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