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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秩序 上(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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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还未普及的年代,低年级小学生放学没有家长接送,便会在学校操场集合站队,由每日轮换的带班老师沿着路线将孩子们送回家。

高矮不均的孩子们排成排,从侧面看就是一个梯形队伍,臂挂红袖章的大队长帮助老师整队,在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孩子面前,威风得如同头狼,享受着仰视的注目礼。

年龄崇拜大概贯穿了人的前三十年,哪怕从八岁长到十八岁,学识与见地有了质的飞跃,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也依然象征着地位与“阶级”。

大学亦是小社会的缩影,大一初生牛犊不怕虎,大二炼成了万金油,一进入大三,仿佛就被一条稳重的枷锁束缚住言行,力争上游做榜样了。

叶敏做了两年的团支书,第三年依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她提前回校,让母亲从内蒙老家寄了地道本地酸奶与肉干到湖京,一开学就挨个寝室串门唠嗑,分发零食。

从东门取完大件快递回宿舍的路上,刚好遇着一个在路边发问卷的男生,上来就热情洋溢打招呼:“学妹好啊!麻烦帮忙填下学长的毕业论文调查问卷吧,来,我帮你拿快递!”

说罢撸起袖子就要将箱子接过来,估摸是没有料到箱子这么重,一时没兜住,噗通一声,砸到地上。

叶敏摆摆手,掏出手机扫对方脖子上挂着的问卷星二维码:“嗨,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戳戳点点几下,任务完成,叶敏把屏幕转过去,表示已提交请放行。

“谢谢学妹啊!要不,再帮学长个忙,帮我转到你们班群里呗?”

叶敏眼珠子一转,开口:“谁说我是学妹啦?”

那男生笑眯眯地:“我都大四了,放眼望去可不都是咱学妹吗。现在大四的老阿姨们不是在写论文就是在实习,在学校里能看到活的都已经是珍稀物种了。”

叶敏等的就是这句话,反手一个杠上开花:“对不起,姐姐我研一,赶紧的,叫声学姐。”

见对面吃瘪,她笑得贼开心,扛起快递就走,半句话不多说,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回到寝室,叶敏第一时间拍了张照片,发给云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校。

距上次讲座一别已经有好久了,二人期间没怎么见面,云想的专业学分全部修完,好像全副心思都放在实习上了。

叶敏担忧在心里,却没问出口。

虽然云想没有明确地说要向陆鳞羽告白,但那天的一切都水到渠成,莫名异样中带了点被命运推着走的意味,叶敏也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当天没有等到云想的捷报,她还耐心地说服自己他们可能过二人世界去了,但第二天、第三天,云想都没有动静,她打电话过去,还是关机。

左思右想,叶敏翻出尘封一年的苹果派头像,发了条微信:“你好,我是叶敏,那个,云想电话打不通,你能联系到她吗?”

陆鳞羽几乎是秒回:“她手机摔坏了,回头会换一部,她会回电话给你。”

这样看来,两个人应该是在一起的,起码联系比叶敏要紧密,她就松了一口气没再打扰。

陆鳞羽不由分说买了部去年出的老款安卓,旧手机屏幕全碎,背板磕断,陆鳞羽曾尝试拆机移植芯片。

毕竟如今更换手机没有数据直传的话太麻烦,软件密码找回事小,重要文件丢失就头疼了。

云想没和他客气,反正任何密码她都不可能忘记。

回到风桥水湾,独自守着既空荡又拥挤的小公寓,云想生平第一次惧怕黑夜。

她睡觉不再关闭所有灯,房门也不关紧,窗户虚掩,白纱帘薄薄一层。

猫咪翻跳院墙,砖头松动;

外卖员送餐,电动车骑到楼下滴滴叫;

收纸箱的老人、啼哭的婴孩,偶有人深夜下班回家路过,轻微声响地打喷嚏,都能清晰传进来。

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不落地收入云想耳中,像听了一场无画面广播剧,匆匆忙忙就过完了一生。

清晨天光大亮,白粥和包子的香味飘来,明黄色晨曦照进屋内云想睁着的眼睛里。

“那是太阳。”云想总算敢疲惫地闭眼,心中默念:“我还活着。”

她只允许自己在一周内调节好身体和情绪,原本稳定的姨妈推迟不来,云想还是担惊受怕了整晚,即使她知道,这担忧不符合生物规律。

次日去医院开药,医生不耐烦,强行忽略她的叙述,一口咬定让她先去做尿检。

云想拿着接尿的一次性量杯,大脑放空、双眼无神地坐在候诊大厅憋尿。

上穷碧落下黄泉,恰似来医院走一遍。

门诊永远喧闹拥挤,电梯里源源不断出来坐着轮椅的病人,有的绑着石膏,有的缠满绷带,笑脸的,哭丧脸的,比脸谱还丰富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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