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酒吧(第3页)
陆澄打开冰箱倒了杯气泡水一饮而尽,然后又走到阳台擦拭起望远镜来,银色镜筒里映出陆知远看杂志的身影,颜珞的建议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她让他尝试去多沟通,可他镜头擦了两遍还是开不了口。
陆知远放下了书,“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出去钓鱼。”
陆澄放下了手上的抹布,他通常一钓就是一整天,那就只能…
“我和你一起去吧。”
刚说出口心里又打鼓,那就是要和陆知远待一整天么…岂不是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的时间还要多?
陆知远看着陆澄的背影一脸错愕,要不是客厅没有第三个人他都不那么确定陆澄是在和谁说话,从12岁到刚才之前,陆澄从不愿意和他一起做任何事。
“好啊…走…我去车库,你换身衣服,海上风大,带个外套。”
陆知远开车和陆澄到了码头,刚好赶上一班海钓的船,陆知远去买票回来,发现陆澄已经把车停好从后备箱拿出了工具,等在了检票口,原本一个人做的事突然有另一个人分担了,这个周末仿佛是上天送他的礼物。
船开了半个多小时,船长发现了鱼群,把船停在了开阔的海域。
陆澄从没钓过鱼,从怎么放鱼饵到怎么调整鱼竿,每一步几乎都要陆知远手把手教。
“美国这里啊钓鱼规定很细致,像这片海湾,用什么鱼竿多大的鱼钩都有规定,这个最大号的不能用,而且规定鱼钩上不能有倒刺,所以得用这些,鱼饵放上去得有点技巧。”陆知远耐心地讲解,生怕陆澄没了兴趣。
“有没有倒刺都有规定?”陆澄挑了一个鱼钩,小心地绑上一根鱼线,学着陆知远的样子慢慢拉紧。
“当然了,连能钓什么鱼,每个人钓几条都有规定呢。”陆知远弄好自己鱼竿,帮陆澄捏了一个鱼饵挂到了鱼钩上。
“沙丁1号”是陆知远最常光顾的渔船,船长Joseph拎着一个酒瓶走过来和陆知远打招呼。
“嘿,陆先生,今天可是好天气,一定会大丰收的,这是你的儿子吗?”Joseph看向陆澄,完全能看出来他们是父子。
陆知远有些得意:“是啊,Luis,还是个物理学博士。”
“我的天啊!这是我离物理学最近的时候了,哈哈。”Joseph开了句玩笑就离开了。
陆澄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知远:“他们连鱼钩大小都规定了,但对船长喝酒不限制?”
陆知远拍拍陆澄的肩膀:“喝酒是每个船舶公司自己来规定,这就是他们的自由吧。”陆知远学着美国人的样子,用中指和食指打了个引号。
陆澄点头笑起来,“经典的美国自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个人坐在甲板上,陆知远十分专注,接连钓了好几条龙利鱼,陆澄这才发现钓鱼这个活动十分不简单,他就一无所获,鱼钩拎上来鱼饵却早已经没了。
“怎么?有点不耐烦了?”陆知远看向儿子,他的姿态明显开始懒散了。
“嗯。爸,钓鱼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已经过了正午,午饭也没得吃,太阳照得陆澄都犯困了,他打了个呵欠。
陆知远沉默在这一声“爸”的尾音里,他太久没听到了,一个寒颤从头到脚,脑子里像电影回放一样一下子倒回了二十多年前,他在产房外第一次从护士手里接过来陆澄,他的啼哭响彻走廊,和那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责任”就是那一刻从心脏里生长出来的,他发誓,要给这个孩子最好的一切。
“等待。”陆知远看着远处的大海,静静地说。
答案出乎意料,陆澄又重复了一遍:“等待?”
陆知远转向陆澄,“如果没有前面漫长的等待,钓到鱼的那刻就没有那么开心了,所以我觉得最大的乐趣就是前面的过程。”
陆澄把鱼钩又拿了上来,认真捏起鱼饵来,他理解了父亲的意思,要把等待的煎熬变成等待的乐趣。
鱼漂轻轻动了一下,不仔细察觉还以为是海风吹动,然后突然又猛地沉了下去。
“我是不是钓到了!”陆澄激动起来,急忙站起身想把鱼线拉上来。
陆知远放下了鱼竿大步走过来,“别拉别拉!这样它容易跑,顺着右边先溜它一阵儿。”
陆澄听从指挥放慢了拉鱼线的速度,一条红色的鱼尾拍打出水面然后又潜了下去,陆知远走过来和陆澄一起握着鱼竿,兴奋地说:“这可是条大的!不急不急,让它在水下慢慢游,像这样控制住它的方向,然后用它觉察不到的力量慢慢收线。”
在水下溜了一会儿,陆知远判断时机已到,“好,现在可以拉了,要果断,用力!”
陆澄迅速转起线轮,一条红色石斑鱼剧烈挣扎着浮出了水面,陆知远拿起桶,利落的把鱼收了进去。
“哇哦,可惜这片海域不能钓红色石斑。”Joseph又刚好走了过来。
“也就是说,我只能把它放生?”陆澄摸着桶里滑溜的鱼身,还沉浸在钓到第一条鱼的喜悦中。
“博士你说的没错,或者,你直接现在生吃了它也是可以的。”Joseph又走开了。
陆澄往桶里又加了些海水,“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钓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