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见父亲(第3页)
钟明华见状,哇哇哭起来,将盘子推开。
“这个独猪兜!”陈淑贞无奈地骂了儿子一句。
钟志洪涎着脸笑,对妹妹说:“你自己不要的啊!”
说着,不客气地照盘全收了,将盘子里的菜带汤刮进自己碗里。
钟志远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无奈地笑笑,有股酸楚在心里升起。
晚饭后,钟春香和钟志洪两个社牛都出去了,钟春香找她同事小罗子研究毛衣编花去了。这年头家家的女人们都在织毛衣。钟志洪可能找他的小伙伴刘海涛躲哪抽烟去了。
钟明华自觉地上阁楼写作业去了,钟志远陪着父母在楼下。
陈淑贞拿着抹布四处擦拭,好像总有干不完的活。母亲爱干净,钟志远记得在农村时,过年前都要将桌子椅子搬到河里去,用细沙擦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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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宜荣在灯下做蜡果,手里拿着一个腊做的桃子琢磨着。桃子上的毛刺纤毫毕显,比真的还像。钟志远很佩服父亲的动手能力,做什么像什么,无师自通。
钟宜荣一辈子靠手艺养活了一家人。在生产队,在公社,在县城,他带着钟建国靠照相、画画,日子过得风风光光。那时队里有人猎到什么,总是拿到钟家来卖,因为,老钟家有钱。麂子,野猪,豪猪,野鸡,斑鸠,鹧鸪,老鹰,穿山甲,老钟家什么没吃过?泥鳅、黄鳝是成担的买,倒进水缸里,敲了鸡蛋养着。那时,泥鳅穿豆腐,鳝片炒面,清炖田鸡,吃得喊不要不要的。县城时照相馆生意火爆,时髦青年进进出出,一时成为县城的时尚中心。
可终究“九江鱼还是要回九江”,落叶归根是父辈们的执念。一番运作下,回到了赣州城,只是时过境迁,归来两袖空空,一时没了营生,钟家从此落没。
钟志远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父亲摆弄他的蜡果,想父亲这一生的苦难,走过来委实不易。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却要下放去农村,父亲宁原死也不愿全家下放。吃了大把的安眠药,可是被人发现,从车上抬到医院抢救,洗了胃又被戴上手铐押送上路。
钟志远永远忘不了那个阳关灿烂的中午,车子停靠在车站时,押解父亲的车赶了上来,一闪而过,父亲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分外明亮,白得像纸。
钟志远常想,父亲是怎样的人,一个敢于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对遭遇该有多么愤恨、不公与绝望!
想着这些,钟志远眼睛潮热。
“你不去看书?”钟宜荣抬头问。
“马上去,爸,你做的这个桃子太像了,比真的还像!”钟志远掩饰地擦了下眼,衷心夸赞道。
“你爸爸有本事哦,学什么都像。”陈淑贞一旁夸道,“大吉山钨矿的雕像都是你家爸爸做的。”
陈淑贞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对丈夫无理由的崇拜,说起老公年青时的风流韵事,还喜笑颜开,从不吃醋。
钟宜荣不无得意地说:“这不是吹的,我一手毛笔字整个矿山都比不过我!”
“要不是生建国,你爸爸要照顾我,在矿山不回来的话,都是大干部了!”陈淑贞惋惜地说。
钟宜荣没说话,多少有些遗憾吧。
钟志远泡了茶,递给父亲,转头问母亲:“妈,你喝哪个茶?”
钟宜荣看了眼儿子,接过茶喝了口。儿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给自己泡茶,十分高兴。
“我吃我自己的茶。”陈淑贞说,收了抹布挂到墙上的钉子上。
陈淑贞常有些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方子,煮个茶,熬个汤,不见得好,也不坏,只是一种生活执念吧。事实证明她是成功的,九十多岁,说话还刚刚的。
“爸,你:()我就拍个照,怎么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