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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长篇小说下茅盾子夜巴金家(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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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讽的是,小说无意中流露出来的革命派的价值观却也是非常传统的。丫鬟鸣凤跟家里的少爷要好,但是家里人要把她卖掉,觉慧居然救不了她。而且,鸣凤死后觉慧虽然很伤心,但想了一会儿,他居然还可以把这件事放下!鸣凤的故事,就这么惨。

另外,小说中的正面人物觉民还说了一句:“看不出鸣凤倒是一个烈性的女子!”这句话有称赞的意思,刚好符合三从四德的标准。鼓吹革命的巴金,在无意中透露出觉民的道德标准是中国传统的,还带着某种赞叹的口气表扬这个“烈女”的自杀,说她保持清白。——许子东《现代文学课》

较《灭亡》一书犹过之而无不及,《爱情三部曲》显示了巴金是一个书呆子作家。他笼统描绘了一个有着爱情和革命却缺乏真实感的世界。故事中的人物和地点虽是中国名字,但在作品中却找不到一点具体的中国风习和风景。……巴金的想象力完全没有受到官感的滋养;它只是卖弄陈腔滥调。对于当时的年轻读者而言,爱情和革命职责的冲突无疑是动人心弦的。就另一方面来说,放弃浪漫主义的爱情——这也是小布尔乔亚心理中最后的缺陷——转而追求更艰巨的理想,看来是高尚的;然后在革命的本身,找到爱情的安慰和美丽,更是富有刺激性。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和心爱的女子站在一起,面对着行刑队从容就义——当然是为着一个崇高的理想——更能引起个人的满足呢?在描写这些冲突和抉择时,读者一点不感到巴金是为他而写,巴金看来是很认真地关注着这一个问题的。

……巴金又不是自然主义的作家,他并无兴趣追溯他笔下人物的生活背景,将它置放在遗传和环境的因素之下去研究。他的小说仅仅排演出善与恶的基本挣扎,他的人物要不是英雄,便是懦夫,前者反抗社会制度的邪恶,后者屈服于这一势力之下。促成反抗和懦弱的决定的先决条件是自由意志。巴金既然拒绝个人意志与罪恶互为因果的看法,因此他小说的真实感也就打了折扣。他的小说坏人倒不少,然而一次又一次地,他却赦免了他们的罪,只为了证明他的理论:社会制度才应该受到谴责,而不是个人。——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

年轻的高忠缚了一串鞭炮在长竹竿上面,手持着竹竿,自己站得远远的,站在墙边一把梯子上,把鞭炮伸到龙身上去燃放。几个轿夫拿着竹筒花炮在旁边等了一些时候,便轮流地燃放起来,把花炮对着玩龙灯的人的光赤的身上射。龙开始发狂了,它拚命往下面滚,来迎接花炮里射出来的金花。它抖动着。人只看见它的身子在滚。人声嘈杂,锣鼓不停地大响特响。轿夫们笑着。二门内看台上的观众也笑了,自然他们笑得很文雅,跟轿夫们笑得不同。

接着文德、李贵、赵升一班人同时拿了五六筒花炮前前后后地对着玩龙灯的人射,使他们没有地方躲避。这个办法果然有效。龙虽然仍旧在拼命乱滚,但是火花却一团一团地射到那些□□的身上,有的马上落下地来,有的却贴在人身上烧,把那几个人烧得大声叫。于是他们放下手站住不动,把竹竿当手杖紧紧捏住,让轿夫们来烧,一面拚命抖动身子不让火花贴在他们的肉上。他们身上的肉已经变了颜色,火花一来便发出细微的叫声,而且一直在抖动。这时候观众们更满意地笑了。大家便把花炮更逼近玩龙灯的人的身体烧,他们想把那般人烧得求饶。

那般玩龙灯的人有着结实的身体,有着坚强的腕力。可是他们却任人烧,一点也下防御,虽然也感到痛,却只是大声狂呼,表示自己并不怕痛,而且表示自己很勇敢,同时还高声叫着:“有‘花儿’尽管拿出来放!”

后来花炮烧得更近了。他们终于忍不住痛,逃开了。这样一来那条威武地飞动着的龙就被支解了,分成了九段,每个人拿着一段四处奔逃,彼此不相呼应。龙的鳞甲已经脱落,身子从头到尾,差不多烧成了一个空架子。

一部分的人把龙身扛在肩上往大门跑去。然而大门已经关上了。他们没法逃出去,只得硬着头皮回来。高忠、赵升们听从主人的指挥又拿着燃放的花炮在后面追赶。这是一个平坦的坝子,没有树木,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处所。有的便往二门跑。但是二门口堆满了人,密密麻麻,好像是一扇屏风,只看见无数的头。而且克定自己也拿着一筒花炮站在那里,看见人逼近,马上把花炮燃起来,向四面放射。那个玩宝的人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走过来,正碰上克定的花炮,火花贴在他的身上烧,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叫,急急地跑开了,但又被文德的花炮烧得退回来,狂乱地抖着身子,一头都是汗珠。这时克定把花炮正对着另一个玩龙尾的人放,忽然瞥见玩宝的人站在旁边发抖,便笑道:“你冷吗?我再来给你一把火!”又把花炮转过来向着他猛射。他吃了一惊,便用他的宝来抵御。那个宝本来还是完好的,如今却着了火,熊熊地烧起来,一瞬间就烧得精光。这时候轿夫和仆人们已经围起来,把玩龙灯的人围在中间,用花炮拚命地烧,快要使他们求饶了。但是在这一刻人们才发觉花炮没有了,大家只得住了手。大门开了,玩龙灯的人披上衣服,整了队,拿着剩下空架子的龙,伴着半死不活的锣鼓声,疲倦地走出去。那个玩宝的年轻人的腿受了伤,他一拐一拐地走着,叽哩咕噜地说些不满意的话。

克定把赏钱给了,还惋惜地说:“可惜花炮做得太少,不然今晚上可以大大地烧一下。你们看得满意吗?我明晚上再请你们看。”

“够了,不要再看了,”站在克定背后的觉慧用严肃的声音说。克定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别的人客气地说着“不必”。

……

“你说得太过火了。这跟同情心有什么关系?五舅他们得到了满足,玩龙灯的人得到了赏钱。各人得到了自己所要的东西。这还不好吗?”琴发表她的见解道。

c、《家》的局限2:“青年抒情文体”

觉慧不作声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很快,这表现出来他的内心斗争是怎样的激烈。

他皱紧眉头,然后微微地张开口加重语气地自语道:“我是青年。”他又愤愤地说:“我是青年!”过后他又怀疑似地慢声说:“我是青年?”又领悟似地说:“我是青年,”最后用坚决的声音说:“我是青年,不错,我是青年!”

他一把抓住觉民的手,注视着哥哥的脸。从这友爱的握手中,从这坚定的目光中,觉民知道了弟弟心里想说的话。他也翻过手来还答觉慧的紧握。他们现在又互相了解了。

3、巴金的后期创作

《憩园》1944:战时作家回到故乡成都,寓居友人的新置馆邸憩园写作。在那里他发现憩园主人夫妇有内忧,新婚的女主人,受前妻留下独生子小虎的困扰,前妻娘家是巨富,他们有意无意利用小虎折磨续弦的后母。随后他又发现憩园旧主人的悲剧,他因一桩婚外爱情,被长子和爱妻逐离家庭流落破庙中,可是爱他的小儿子则与他保持神秘的往来,并且常到憩园折花安慰他父亲。

过了十几分钟光景,唐明皇的“好梦”被宫人惊醒了。瞎子闭上嘴,胡琴也不再发声。一个老妈子模样的女人从门内走出来付了钱。瞎子站起来说过道谢的话,用竹竿点着路,走进了街心。走在前面的是那个唱杨贵妃一角的年轻人,他似乎还有一只眼睛看得见光亮,他不用竹竿也可以在淡淡的月光下走路。他零头,一路上拉着胡琴,全是哀诉般的调子。她后面是那个唱安禄山一角的老瞎子,他一只手搭在年轻同伴的肩头,另一只手拿着竹竿,胡琴夹在腋下。我认得他的脸,我叫得出他的名字。十五年前,我常常有机会听他唱戏。现在他唱配角了。……

胡琴的哀诉的调子渐渐远去。三个随时都会倒下似的衰弱的背影终于淡尽了。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小说里的老车夫和瞎眼女人。眼前这对贫穷的夫妇不就是那两个人的影子么?我能够给他们安排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难道我还能够给他们带来幸福么?

《寒夜》1947:以抗战时期的“陪都”重庆为背景,围绕汪文宣、曾树生、汪母之间的矛盾展开故事情节,描写自由恋爱的知识分子家庭如何在现实生活的重压下破裂,深刻地写出了抗战时期勤恳、忠厚、善良的小知识分子的命运,为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发出了痛苦的呼声。

同事们都走了,他们回到城里去了。他们临走时并不唤他一声。他一个人立在墓前不时左右观望,他好像不是在拜望一位朋友,他现在是来看他的简陋的新居。

……

这天下午隔壁人家的一个年轻人害霍乱死了,两个女人哭得很伤心。哭声进了她的房间,他倾听了一阵,忽然写给他母亲:

“妈,我死了,你不要哭啊。”

“你为什么说这种话?”母亲痛苦的问。

“想到你哭,我就死不下去,我心里更苦。”他回答。

“你不会死!你不会死!”母亲流着泪大声说。

……

最后他断气时,眼睛半睁着,眼珠往上翻,口张开,好像还在向谁要求“公平”。这是在夜晚八点光景,街头锣鼓喧天,人们正在庆祝胜利,用花炮烧龙灯。

当时代含有重大而统一的主题时,知识分子思考问题和探索问题的材料都来自时代的主题,个人的独立性被掩盖在时代主题之下,我们不妨把这样的文化状态称作“共名”,而这样文化状态下的文化工作和文化创造都成了“共名”的派生。

当时代进入比较稳定、开放、多元的社会时期,人们的精神生活日益丰富,那种重大而统一的时代主题往往拢不住民族的精神走向,于是价值多元、共生共存的文化状态就会出现。文化工作和文学创造都反映了时代的一部分主题,却不能达到一种共名状态,我们把这样的状态称为“无名”。“无名”不是没有主题,而是有多种主题并存。

……

纵观中国新文学史的文化状态,共名状态多于无名状态。这种共名的来源大致有三种:知识分子为社会进步设计的思想方案(如五四新文化运动);来自外界的刺激(如抗战);国家权力的政策制定。这三种共名与知识分子都有密切的关系,他们直接创造了第一种共名,积极参与了第二种共名,而第三种共名的实施当然也离不开知识分子的响应和执行(不管他们是否自愿)。

——陈思和《共名与无名:百年中国文学管窥》,《上海文学》1996年第10期

课堂小结

1、学习内容:茅盾《子夜》1933,巴金《家》1933

2、学习重点:《子夜》的小资产阶级书写、现实批判与浪漫颓废兼具的特色;《家》的成就与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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