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第4页)
张家军法治家,容秋是张家家将的女儿,即便到了裴家,对张茂依然有着下对上的服从与敬畏。这种事要是放在张家,再多辩一句,等待她的就是军棍了!
裴妍却没放在心里,她回身安慰容秋:“这里有阿茂哥在,我还能有危险不成?好容秋,我有些饿,你去帮我煮些燕窝粥来可好?”
这是要把她支走?容秋迟疑地看向张茂。
张茂点了头,容秋这才告退。
身边人一走,裴妍便兴致勃勃地朝树上的张茂伸手:“我也要上来!”
张茂无奈,他把酒壶搁置一边,自己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树干,另一只手向裴妍伸来。
裴妍自幼便是跳脱的主,爬树算什么?
借着张茂的臂力,她小腿在树干上略蹬一下,便轻松地蹿了上来,与张茂一起,坐在了横长的枝干上。
一时间,天地浩大,只余她和张茂二人,还有头顶的明月,与驿馆旁的夜灯,以及那不正经到处乱吹的夏风。
月光氤氲似霰,从枝丫的缝隙里掉落下来,在地面打下斑驳的阴影。
“真好看!”裴妍远眺着月下的树林赞道。
张茂斜了她一眼,一只手枕在脑后,微微倚向身后的虬枝,看着夜色里闪烁不定的明星,不屑道:“这有什么?有机会带你去我们凉州看看——春天垆头葡萄香,满目梨花飘;夏天绿水绕东畦,浮翠流丹金;秋天垂杨染玉泉,霞光照雪峰,冬天……冬天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下大雪,漫天的冰雪,可以给你搭个冰屋。”
“啊!美甚!”裴妍由衷地向往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听张茂提起凉州。第一次,是他送她猫眼儿方胜盒的时候。
裴妍发现,每当张茂说起凉州,他的眼里就会绽放出流星一般的光彩。虽然平时,他的眼睛也挺亮的。
她忍不住问他:“阿茂哥一定很想凉州的家吧?”
问一个男子想不想家,本是一件掉面子的事。
月色下,张茂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坦然道:“想家了,也想阿母。”
不管张茂在外人面前多么少年老成,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未及冠的少年,会孤单,会寂寞,会受伤,会委屈,会……想家。
裴妍同情地看着他,小手不自觉地覆上他骨骼分明的手。
张茂只觉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来,酥麻自手背窸窸窣窣地传遍全身。他差点腰上一软,从树上掉下去。
裴妍却未察觉,她自顾自地低声抚慰他:“我懂。你看,我离开洛阳才两个月,就已经开始想家了,还有大母、阿妡她们。”
想到长房母女遭受的无妄之灾,张茂对裴妍亦升起一股同情。
他强迫自己收起那莫名其妙的心荡,拍怕裴妍的小手,安慰道:“放心,来闻喜只是权宜之计,用不了多久,郡公就会接你们回去的!”
这点裴妍倒没有怀疑。她笑道:“到那时,我还要阿茂哥来接!”
张茂虚点了点她,笑道:“这还用说!”
因着夜里风大,张茂不敢让裴妍出来太久。
二人草草聊了几句,没等容秋把粥煮好,张茂便早早把她送回了屋。
待到容秋端着煮好的燕窝粥,战战兢兢地于张茂的房外询问:“郎君,元娘已经吃了粥睡下了,您要不也用一些?”
“你们姊妹吃吧!”张茂隔着门道,他顿了顿,“往后夫人和元娘,劳你们多看顾。”
在容秋的印象里,张茂素来是雷厉风行的主,鲜少这么温柔地同她讲话。一时间,少女脸颊红云浸染,心里跟吃了蜜似的,晕乎乎地把粥端回去找自家阿姊去了。
屋里,张茂斜躺在卧榻上,听雨给他禀事:去闻喜传消息的人回来了,裴族长很震惊。
震惊?这就对了!张茂嘴角噙笑,阿憬总攒点声望,才好出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