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宝玉（第3页）

丫头婆子们虽还懵懂，也知今日是出了大事，不敢违拗，悄无声息都退了出去。

王熙凤才刚瞥见一眼王宜和下身不着寸缕，甚觉不好意思，也和丫头婆子们退出内间。想到才刚鸾妹妹严肃神情，再见屋子里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便学着鸾妹妹的样子喝道：“都说了不许议论，我看谁敢再说一句！”

三间厢房内一片寂静，只余婴儿的吃奶的哼声。

贾元春抓住王宜和的手，斟酌着和她说了王熙鸾之意。

王宜和略想想便冷笑道：“元春，你太傻了，被鸾丫头三言两语骗了！她和瑚儿定了亲，自然是向着瑚儿的，要帮大房压着咱们。你弟弟生来带块玉，是吉祥之兆，她怕孩子有大造化，压住了瑚儿，所以立时把玉夺走，就是要断了你弟弟的气运！”

说着，王宜和又要下床，喃喃道：“快去把玉找回来，生下来就带着的东西，可不是孩子的命根子！”

贾元春内心略动摇了一瞬，便起身拿手压住王宜和的肩膀，不叫她下地，跺脚道：“娘！我看不是我被鸾妹妹骗了，是你糊涂了！鸾妹妹和瑚大哥说了亲，往后就是贾家媳妇，咱们是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弟弟便有大造化，对瑚大哥哥和鸾妹妹没好处？鸾妹妹一向懂得道理，怎么会想得这么浅呢！”

王宜和太阳穴青筋鼓起，一跳一跳甚是骇人。

贾元春看王宜和如此情状，不由落泪道：“娘前儿还和我说，我往后要多靠着瑚大哥和鸾妹妹。若是瑚大哥哥不想咱们一房出息，他为甚不和祖母说让凤妹妹去争北静王妃的位置？不知娘有没有看出来，如今老太太一向是听瑚大哥哥的话了。真要认真论，凤妹妹各样都不比我差什么，年岁还比我更合适。还有瑚大哥哥·日常还和大哥探讨文章，他想压着咱们一房，又何必如此！”

王宜和苦笑道：“元春，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我说不过你。我问你，若鸾丫头真没有坏心，她把那玉拿走是为何？”

贾元春忙道：“娘累了，连这个也想不明白？还不知这玉传出去是好事还是坏事，自然是越少人看见才越好。鸾妹妹刚已出了门，亲自去告诉爹这件事，大娘也去请老太太来了。娘，这么多人看着，鸾妹妹真要使坏，也不会这么明显的。”

王宜和暂被贾元春说服。她生产半日，早没了力气，此时心口气一松，立时便要仰倒，贾元春忙扶着她慢慢躺下。

产房内不用冰，又是着急又是劝人这半日，贾元春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更兼产房血腥气重，一冷静下来，这味儿越发冲到贾元春鼻子里去。

贾元春顾不得喝口水歇歇凉快凉快，开了屋门便问：“产婆何在？快再给太太查验一番，有无不妥之处。孩子呢？孩子抱来我看看。”

那孩子已吃完了第一顿奶，躺在奶娘怀里睡了。

奶娘轻手轻脚把他抱出来，讨好笑道：“哥儿七斤三两，健康得很，吃奶也有劲儿呢。”

贾元春王熙凤围着他看，王熙凤好奇道：“怎么弟弟皱巴巴的？”

贾元春轻轻碰了一下孩子的小脸，笑了：“小孩子都这样，我记得琏二弟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等他再长大一点儿，就会变成白净孩子了。”

澄心院前院书房门口，贾政不住的往院门处张望。王熙鸾坐在内间屏风里，低声提醒：“大姑父进屋来坐罢，总是往外看，别叫人看出来什么。”

贾政叹了一声，甩袖回了屋内来至屏风前，道：“鸾丫头，那玉什么样儿，先给我看看。”

王熙鸾平静道：“大姑父莫急，还是等老太太来了再说。”

贾政听王熙鸾声音，竟听出几分贾瑚的味道——一个样儿的油盐不进。

他自来对贾瑚没办法，现下对王熙鸾也没办法。没奈何，贾政只得无奈坐在椅上，心里煎熬得油锅也似。

生来衔玉，也不知是福兆还是妖异之兆啊。

若是福兆便罢，万一是妖异之相，他……

一时张问雁在后院各处打点完，顾不上什么避讳，也来至前头书房，和贾政远远互行了礼，入屏风站在王熙鸾身边。

“真没看出来你这孩子竟这么……”沉默一会儿，张问雁低声开口。

王熙鸾攥着玉在手里，心也变得和这玉一样冷硬。面对张问雁似有似无的抱怨试探，她只平静笑道：“关乎两家性命安危的大事，我越俎代庖替伯娘发了话，请伯娘莫要挂怀。”

张问雁被噎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越发觉得她今日言语行动都和贾瑚一个样。

王熙鸾上前一步，正要请张问雁坐，听得人报：“老太太来了。”便看张问雁一眼，和她一起快步出去迎。

贾母满面笑容，才行至正房前面，便问道：“听说是母子平安，生了个男孩儿？我老婆子坐不住，正好来看看。”

张问雁看着在一旁搀扶贾母的贾瑚发愣，心想瑚儿住在大前边，再怎么快，也不会和老太太一起过来。

贾母眼含深意，对她笑道：“正好儿我今儿找瑚儿问两句话，这孩子见我要来，说大暑热的天儿怕我出事，非要把我送过来。”

王熙鸾和贾瑚对了个眼神，歪身给他看手里攥着的玉，又扯扯张问雁衣襟。张问雁忙到另一边去搀扶贾母，笑道：“老太太放心，那孩子手脚都生得壮实，哭声也亮，一看就是齐全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