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第3页)
这是赌客的来时路,也是正常身量之人惟一的离开路。
若所料不错,李德豫的儿子,昨夜走得也正是这条路。
魏横江显然对这明眼可见的通路兴致乏乏。
缇营卫多年的浸润,让他更关注事件幕后之人。
“有没有通路不重要,重要的是,坊主为谁?”几番试探下来,显而易见,李德豫只是替人鞍前马后卖命的。
“坊主从不曾以真面目示人,老朽每每接触的都是他的手下,坊主本人,只在两年前的冬天见过一面。”
“哦,是哪一天呢?”魏横江突然对这个看似无足轻重的时间有了兴趣。
“不……不记得了,左不过不是什么重要节气,老朽脑子糊涂了,实在是记不清了。”李德豫底气不足,感觉额间有冷汗渗出,抬手一抹却什么也无。
谁知,魏横江忽然杀了个回马枪。
“如你所说,你们于这赌坊只是出人出力,那昨夜别院入口暴露后,令公子急忙忙去密道,又所为何事?是要带走什么?又要销毁什么?”
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循循善诱,措手不及,在缇萦卫回话,可谓句句是坑。
似乎放弃了遮掩,李德豫颓然苦笑,“赌坊彻夜通明,因在地下,没有光亮,对蜡烛需求量极盛,这也是老朽铤而走险窃取燃烛时间最久的映雪泪的原因。赌客们兴致高涨,常一待就是一天一夜,可我李家这些奴仆不是铁打的,六个时辰换值是极限。赌室离别院甚远,甬道相接,两端皆铸玄铁重石之门相阻,别院洞口昨夜既被掘,余下不及换值之人,只能从红香阁中出口离开了,犬子正是去接应这些人。”
如此说来,这李府还算得上有情有义的人家,东家的公子冒着陷入泥淖的危险,也要解救无故之人的性命。
长乐正是这么想的,忽见殷恪蹙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偏信。
她诧异起身,随殷恪离开审讯室,身后大门訇然闭阖,世界安静下来,诏狱幽暗的甬道,都比那剑拔弩张的审讯室显得可亲,长乐兀地松口气,整个人懈了下来。
她说出心中疑问,“李德豫的话不可信吗?”
“真话不全说,老匹夫,贼得滑不溜手。”
说来,殷恪有心再考考长乐,他淡淡望来,漂亮的眼睛看得人心无旁骛。
“若是殿下亲审,案犯剖白至此,殿下该当如何?”
这么难的难题抛给她?长乐答得犹犹豫豫,“如晦哥哥,我和你说真心话,我方才仔细听完,觉得李德豫说得合情合理,他是突然受到暮山紫的刺激,短时编排恐难流畅如斯。我想不通,我是怎样受到了蒙骗?是我有什么关窍之处,尚有遗漏吗?”
“动机。”殷恪一点也不顾长公主的尊面,戳破得直白。“有一句话,我与横江和恩世提过数遍,今日也教予殿下——破敌取首、捋事揪因。不合理的背后,掩藏了不可见人的动机。”
“动机……不合理……”长乐顺着殷恪的提醒,再次回想方才所闻。“李德豫说了三件事,密道中设有赌坊、李府特训人员服务赌坊、红香阁出口是正常身量之人惟一可通之门。前两桩他答得痛快,李家奴仆矮小奇瘦的形貌,昨天已经见到,赌坊虽是一面之辞,亦好探查。后一桩他答得遮掩,是不是事涉他的长子昨入红香阁门,所以他有所保留,说得不情不愿。”
殷恪颔首,“这正是怪异所在。殿下您想,别院通口被查封,久久没有换值的人接应,赌坊中人会察觉异常,趋利避祸,也会立时作鸟兽散,哪需他李德豫的大公子冒着人赃俱获的风险来迎?”
“是了——是了”长乐恍然,先前被李德豫的逻辑绕进去了,听殷恪细捋下来,只要尚留一门,赌场做工的奴仆自然就可离开,甚至身材矮小的他们,比常人还多一重选择,再不济还有牛三琉璃巷之门,李家长子涉险去红香阁接应,简直百害而无一利。
“那他们动机是什么?”长乐没有察觉到,潜潜时光里,她已愈来愈依赖殷恪。
“李德豫一家都甚为自私自利,能让他们涉险,除了逼不得已,只有更大的利益。况以李德豫多疑的性子,不捏住上峰几许把柄,协作也是不长久的。”
“你是说,李府家奴手上,握有幕后之人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