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第1页)
但其实被拉开的人一点儿也没有动怒的意思,只是坐在桌案前地面黑色花纹的毯子上,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袖,顺便还抬手摸了摸脖颈黑圈上相连的红色丝线,手才刚触碰上去,人就怔了怔…… 居然是热的? 完全没料到会被她触碰自己这血咒的岁意欢很轻地抖了一下,从前被她种下这咒的人多在瞬息间暴毙。 故而她从不知道,原来被另一人触碰到这些血丝时……感觉会这样恐怖,尤其是被如此轻柔的力道抚摸——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将这些力量收回。 苏明绣指腹下的所在骤然消失,让她摸了个空,她便抬眸去看岁意欢,片刻后,意识到自己仅仅大乘期的力量绝无法从这位魔尊的嘴里撬出想要的答案,便意兴阑珊地收了桌上的食物,转身朝着角落的方向走。 衣袖忽然被扯住。 修者停下步伐,淡淡地转眸去看对方,却听岁意欢声音干巴巴地命令,“你还未说,你体内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我不想告诉你了。”苏明绣说。 捉住她衣袖的手力道紧了紧,彰显对方的犹豫,片刻后,魔渊这位高高在上的尊者依然选择再度开口,“可对性命有碍?” “你猜?” 没有那些转世记忆的魔尊,头次被情侣吵架气人语录迫害,整个人又是无奈又有些气愤……但终究是她先开口伤人,所以最后也只能不欢而散。 - 苏明绣从芥子袋里取出一套云锦织就的被褥,就在这屋内的角落打地铺,缎子是上好的面料、格外舒适,看得岁意欢根本说不出那句“你去床上睡”。 两人在小屋里分居,谁也不和谁说话。岁意欢每天都会出去一趟,时间不短,每次回来后就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但她休息的时间都很短,有时甚至完全不休息,干脆在桌案边处理魔渊事宜,隔着薄薄的帘子,有时在外面奏报的魔族偶然一抬眼,就能看见在那阴影薄纱之后行走的另一人影子。 奇怪的风言风语传了出去,魔渊没什么有趣的东西。故而上位者的八卦就成了魔族茶余饭后的谈资,听说这位新魔尊只是表面上看着冷血冷情、残酷暴戾,实际上不知看中了哪一族的公主,把人藏在了黑石坞。 传言有鼻子有眼,而绯闻中心的两位主角依然在旷日持久的冷战,对此浑然不知。 这天,岁意欢从黑石坞地底的血牢回来之后,看见背对着她躺下、似是已经熟睡过去的苏明绣,望着那道婀娜的背影,良久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对她的担心,想趁着苏明绣卸下防备的期间,探知她体内被种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才刚屏息靠近,影子覆盖在对方身上,手刚伸出去,就被对方给逮住了—— 睁开眼睛看着她的人面上不见半分朦胧睡意,眼底甚至还蕴着笑意,像是抓住一只偷偷钻进被窝里的猫。 岁意欢莫名其妙地感到几分窘迫,憋出一句很没可信度的话,“你被子掉了,本尊替你捡起来。” “魔尊既然这么好心,不如帮我把我家闹脾气的小姑娘也一并还给我?”苏明绣扬了下眉头,从善如流地接了她的话。 岁意欢:“……” 她挣脱了对方就想离开,谁知即刻便见榻上的人抬手在面上一抹,将那些早就洗去、只以法术掩盖的易容伪装抹除,露出那张清丽双绝、美得让人转不开目光的面庞。 趁着对方失神的刹那,苏明绣猛地用力将人拉近怀里,“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的脸,先前在你说那伤人的话时,就该用这副模样对你哭,看你还能不能那么狠心。” ……她在说什么? 岁意欢被她抱个满怀,闻见她身上淡却很多的香味,不知道这个放在九洲都能被人称一声老祖的大乘修士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只有那些凡间的女人、还有擅使床原来我才是主角(23) 岁意欢想起半年前在海边渔村的那盘青团,目光放空片刻,应答的声音有些发虚:“好吃。” 她是这么回答的。 但苏明绣已经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真正的答案。那时候对方每天在自己的陪伴下,很少有独处的时间,能说服魔族信任、忽悠魔渊配合出那样一出计划已经很不容易。在那么紧张的时候,哪里有时间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所以她也不恼,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芥子袋,变术法似的又摸出一盘青团。 因为被放在时间凝固的空间里,这青团还保持着刚从蒸锅里拿出来的样子,散发着热气,混合着海物和艾叶清香相容的独特味道。 岁意欢眨了下眼睛,这次没等她开口,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认命地从里面拿出一块,放到几无血色的淡色唇边,张口咬下—— 浓郁的香味在舌尖绽开,流淌的汁液甚至是微烫的,让她一刹那眼尾就跟着有些红润。 但不是因为食物太烫,而是因为这迸开的味道……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咀嚼的速度放慢了很多,不知是在回味什么,等反应过来,已经将手里那个青团吃得干干净净,但面上的失态也已经被整理妥当。 玄衣尊者已经知道了答案,出口的声音很轻,像山间偶尔刮过的风,稍不注意就过了,“你去了羌山派。” 羌山派比起说是培育她的门派,更像是将她抚养长大的家,里面有她的所有亲人、哪怕能陪伴她成长的好友少之又少,但也是她前半生所有的温暖了。 “有些事情,我本想着与你一同回去的时候再做。但那些惨象曝于日光下、我不忍心见到与你血脉相关的亲人们在烈日下等你,便自作主张,为他们收殓了遗物……好在你们岁家祠堂未受波及,所以也勉强为他们制了灵牌。” “若是我的自作主张让你不喜,你可以亲自过去——” “不必。”岁意欢应得很快,猩红色眼瞳在最初被提及这事时闪过深重的痛苦后,就很快将这些情绪都压了下去。 她声音过于冷硬,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会让苏明绣误会,于是勉强调整了语气,重新说道,“不必,你做得就很好。” 她没有什么可以修改的了。 毕竟那是她至今无法直面的原罪。 “我勘查过门派内的痕迹,在那半年内,尝试着还原出一些真相……或许你不该将自己想得那般不堪,有些悲剧在发生之前,你已经与之抗争过千百次,只是敌人过于邪恶……但那也并不是你的错。”苏明绣很少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去劝解一个人,所以难免显得生疏。 不过倾听者已经明白了她所有要表达的意思。只不过一如既往得出与她不同的结论,“我知道。” 岁意欢早就已经从天魔那里得到了在羌山派的所有真相,连现在这个能控制别人的血咒,都是她亲自从天魔身上夺取过来的能力,她又怎么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