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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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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李氏不可能是畏罪自杀。”

“何……何以见得……”

宋谦寻明显喝大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人也眼看着要散架,晃晃悠悠起来。

李南卿提着他的衣袖把他揪到旁边柱子上,让他倚着听自己说话。

“那日淤泥中的印迹,大人可有发现异样?”

看着眼前人在柱子上靠得东倒西歪,眼中爬满血丝,李南卿觉得应该是等不到这人的回音了。

果不其然,等了半晌,宋谦寻才挤出一个相当勉强的苦笑,“姑娘,我今日和卢大人痛饮,实在是有些醉了……”

李南卿眸间冷冷,朝他正色道,“宋大人,那日步入泥潭前,可曾观察到其上的一串脚印?”

她的寥寥几语仿若裹挟着残冬的凛冽之气,吹得宋谦寻醒酒些许,在柱子上挪正了身子,“是有串脚印,一直通到那李氏的尸首,应当就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到那里的罢。”

“不错,可是大人可有观察到,那串脚印在泥中陷得极深,尤其是在最开始的河岸处。”

“所以……”

“所以,”李南卿抬眸望向宋谦寻,语气坚定执着,“那李氏在服下毒药前,曾于泥潭中犹豫不决。他每一步都走得相当缓慢,因此在那潭中留下了极深的脚印。”

言至此,李南卿顿了顿,眉头轻微地蹙起。她眸间原本天寒地冻的冰凌似乎被一点点灼化,融成荡漾水波,带着无尽的悲悯。

“而最开始河岸边的脚印,之所以会那么深,是因为他曾经在岸边驻足,想要最后再看眼自己的娘亲。”

此话灌入两耳,霎时间,宋谦寻感觉整座金悦堂全被冰封雪印,周遭一切都销声匿迹。

他目光凝滞地对上李南卿一双丹凤眼,张口接话,“有所牵挂,难以勇敢赴死。所以李氏更有可能是被胁迫后服下毒药,或者是为了保全更大的利益。”

李南卿正惊奇这人居然能知道自己未说出口的半截,却听他话锋一转,嘟囔起来,“可……一串脚印而已嘛,李姑娘怎么就知道他是在看他娘亲?你又未曾亲眼看到。”

“我……”李南卿被他问得一噎。

其实自那日在梦中听到早市飘荡的那些谈话后,李南卿便有所怀疑。她耗尽力气回忆当时杂乱的市井对话,最后串出一条线来:东市的李妈一直在等儿子李氏归家。

顺着这条线,李南卿找到了父亲询问。她知道海城不大,同一宗姓的多少有些关联,只是自己总也记不得这些早已疏远的十亲九故。

果然,李画又跑去打听了一圈,七嘴八舌的话凑在一起,是这么说的:李画的确有个隔了不知道多少层关系的宗亲李大娘,就住在东市城河边。那李大娘与其子李友全相依为命,是人人称赞的母慈子孝。可就在四个月前,李友全曾同李大娘说自己在外找了桩挣钱的差事做,好多赚些银钱孝顺母亲,自那之后却再也未归,直到被人发现横尸荒野。

如今想来,那份差事应当就是在金悦堂,跟那些赌鬼催债。

李南卿摸出来的线越理越清,可隐在线后的迷雾却分明越来越多。她心下愁闷,却眼瞧着那柱子上倚着的人形开始逐渐往下滑,想要解释的言语全都噎在喉头。

实在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李南卿沉默片刻,想着要怎样绕过梦境之事同宋谦寻讲清原委,却听那风鹤松的门骤然开了,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从门内探出个浑圆的脑袋,扯着嗓门喊道,“宋温辞!好你个酒桌逃兵,还喝不喝了!”

李南卿看见宋谦寻安静地倚在柱子上,眨巴眨巴眼,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下一刻,人却是瘫软如泥,一头栽进李南卿怀里,醉得不省人事。

李南卿:……

那人没捞着回音,于是又满嘴嘟囔的跑出来找人,溜达一圈,最后在柱子后面看见了僵直的李南卿和她怀里的宋谦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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