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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站在那里。以往她会选择戴上耳机消磨时间,而现在她的目光被脚下晃动的树影吸引。阳光漏过罅隙,仿佛竭力补偿她。
但程愫弋自己找到了乐趣。她站在枝叶所笼罩的黑影间,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影子晃动摇曳,她也随之往四周挪动,不让自己踩到树叶的影。
不知不觉中,程愫弋便开始这么做了。她没有孩童创造玩法的激情与趣味,只是无聊地这么做。
仿佛不识忧愁,不知道悲伤的重量般,少女在游玩。
程愫弋感受到了注视,于是她抬起头。她看见了止步的江愉。不知为何,青年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上前,仿佛空气中存在某种特别的波动。
“怎么了?”然后,青年走到少女身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你在想什么?”
“……你被训了吗?”
“没有。”江愉的笑容加深几分,“别担心。”他的目光总是如此,切近的,关怀的,似流水般沉静的。随着眼眸微垂,青年便望向她。
于是,她似乎只能将感谢的话语说出口。“那就先用这个装起来吧。”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用墨蓝色的匣子将月亮装起。“咔”的一声,分开的齿彼此咬合上。
“好像变得不容易带走了。不过,应该能塞得进口袋。”不然,他又是如何将之暂时性地,无比拙劣地藏起。
“……啊。嗯。”
直到坐在月光落下的书桌前,程愫弋才深觉礼物的贵重。只是,当时的她被两层不真切的迷雾笼罩,而江愉熟悉的声音所传递的内容令她愣怔。
就连程愫弋自己,都在不在意中遗忘了生日。去年的生日之所以在记忆中分外鲜明,那是因为那和她的升组时间挂钩,而且程愫弋经历了一场意义非凡,同时分外艰难的变动。再者,她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五月二十二日不是独属于程愫弋的日子,就如同脐带链接着两个人而非一个。一个谈什么“连接”。
“抱歉,去年的生日已经过了期限。”
而青年的话语与回忆呼应。“我都没有过生日”,程愫弋的苦楚并不来源于此,究竟来源于哪里她不愿说,似乎也不是太清晰。她欲盖弥彰,但又不算撒谎。
“幸好今年还没有过。”
在当时乃至于前一秒的少女看来,青年帮自己遮掩了真正的原因,毕竟她独自悄悄抹眼泪的模样被看见了,而他总是理解和体谅很多事情。
但现在,江愉却像是真的顺着那道涂鸦般的道路走到她的面前,掬了一捧凝固的月。
“……江愉。”
程愫弋很少会像这样叫他的全名,像是下定决心开始一个话题了。“你好?”青年笑着回应少女的搭话,煞有介事地轻松跟上。“有什么事吗?”
程愫弋抬起头。
“我想——”
“我想告诉你,我总是会想着她,这样我能够更好地完成训练和比赛。”
江愉在夜色中低下头。“而且,月亮总是那么好。”人们常言道的“美丽”充满令青年不愿苟同的,残忍至极的,以偏概全的意味。
“嗯。……很好。”
“你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吗?”
她本该和江愉说起物归原主。程愫弋已经准备等会儿吃完晚饭,甫一抵达宿舍楼,便跑上跑下地将匣子交还给江愉。“那一天还正好是圣诞节。”
“对。是圣诞节。”
“……哦。”
程愫弋不再开口,江愉也不准备追问。他们便这样静默着走向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