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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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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人。”他轻声答。像是与他的话相得益彰似的,铜盆里忽地“哔剥”一声,火苗又向上跃了一跃。那人就挑眉望着他,“祭谁啊,你娘?”他眉头微皱了皱,也没听出她究竟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有心想嘲讽他。但总归谈到他母皇,想必北凉人的口中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他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提及。“不是,”他只低头道,“是我从前的侍人,墨玉。”赫连姝双臂抱着胸,像是回想了一下,“哦,是那天你们逃跑的时候,死了的那个?”他点了点头,“前几日他头七的时候,我还病在床上,今日天气尚好,没有下雪,想着出来烧些纸,也算祭一祭他。”她瞥了一眼他手中余的黄纸,就轻笑了一声,“你们陈国人就是这些迂腐东西多,不像我们,在哪里死了,裹一张毯子就地埋了,马蹄一踏,没有那些麻烦事。”转而又道:“不过你一个当主子的,肯祭他,也算是你重情重义吧。”崔冉没有说话,只将手里的纸慢慢送进那火焰里去。鹦哥儿没有跟着,趁他出来的当口,正指使旁人洒扫地面,替换被褥。府衙里的人客气,见他是赫连姝吩咐进来的,不敢怠慢,许多杂事都不要鹦哥儿做,派了旁人来帮手。他听得屋里有小侍人道:“咦,这褥子底下怎么还有一个荷包呢,是鹦哥儿你的,还是那位公子的?”似是鹦哥儿凑过去瞧了一眼,也困惑,“不是我的,我也没在公子身上见过。罢了,总归是先放在那儿别动吧,我回头再问问。”他心头不由微微一紧,仗着赫连姝听不明白,赶紧挑起别的话头。“你来做什么?”他头也不回道,“不会单为了来看我烧纸?”就听身后嗤笑一声,“你瞧着本王,像是有那个闲工夫吗。我就是来看看,你病得怎么样了,要是没死的话,哪天能重新出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中听。崔冉顺口就道:“难道你在城中休整,是为了等我养病不成?”不料一句话过,身后却忽地陷入了沉默。他回过头,就见赫连姝垂眸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他微微一怔,耳尖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热,只觉得此情此景很是怪异,“你做什么这样看我?”那人又望了他几眼,才“哈”地一笑,抻着胳膊左右活动了几下,仰头望着树梢枯枝。“我还当你们陈国男人含蓄呢,没想到挺会自作多情的么。”她道,“数千大军,等你一个,哪来的这么大脸面。”崔冉的脸上腾地一下,烧得通红,既羞且气,偏偏又从没学过这等情形下,该如何体面地争辩,越发只能憋得自己难受。他将手中黄纸一把全抛进铜盆里,站起身,声音发闷,“你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屋了。”刚迈了两步,却听那人在身后淡淡道:“我二姐领军过此城的时候,也停下休整过几日。我只说一来人困马乏,二来你们这些男人吸了炭气病倒,也没法立即赶路,略微多休息几天,也没什么。”崔冉的脚步停在原地,没有回身,一时间竟琢磨不透她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弯子绕来绕去,怪异得很。就听她又道:“我派人去前面探路了,说是前面的雪更大,我要是以此为由头,也可以再停几日。只是我们两军须在黑鹤城会合,再一同回去见大可汗,也不能让她们等得太久,后面的路上就得加快脚程了。”他听在耳中,越发觉得离奇。她自管她调度,来同他说什么。听这般意思,简直像是在告诉他,便是在城中多休息几日也无妨一般。他不知该怎么接话,只低低地应了一句:“嗯,我听说了。”“你能听说什么?”这人笑他。他道:“是郎中说的,说上月另一支队伍打这里过的时候,也休整了几日,寻了她去替人看病治伤。”赫连姝就轻声笑起来,“哦,不错,我二姐是个真菩萨。”“什么?”崔冉不由得回身讶异道。这北凉人凶狠如豺狼,且自己也向来以冷酷好战为荣,怎么今日倒说起这等笑话来。就听她漫不经心道:“她是以心善仁厚出了名的,人人都这样说。你要是遇见的是她,大约能过得舒服不少。”她望着他,忽地邪邪笑起来,“怎么,要不要我替你牵一牵线,让你到她跟前露露脸?要是她看得上你,你想在她身边伺候,也行。”崔冉瞥她一眼,不愿与这没正形的多言。她却仿佛当了真的模样,定定地看着他,“本王不骗你,我与二姐感情向来好。她要是收你,我必不和她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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