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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回东临(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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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皱着眉头?做学问的意见不和不是很正常,咱们书院的先生夫子,随便单拎出一个都是大能人物,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主见,去相信其他人的。”看裴宴眉头紧锁,安沂自然上手想为他展平。

裴宴回神,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往后闪躲,直接避开了安沂伸过来的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不自然,裴宴讪笑,他只能尽可能的保持脸上的表情,“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严夫子还有这样的过去,一时惊讶罢了。”

说实话裴宴心里也不得劲。在不知道这个秘密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安沂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对方从小就爱缠着他,爱赖在他身边,动不动就上手,窝在他手臂上的时候都有,他明确表示过不喜,但安沂依然我行我素,到后面他也就习惯了。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一直到最近,他觉察不到的时候,那些动作自然而然的就做出来了。

所以安沂是个姑娘这个事实,裴宴得花点时间才能接受。而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道,他现在是无法在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亲近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说起来他们现在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吴庸说安沂是个病秧子,她女扮男装,包括进入东临书院读书,肯定都和她的病有关,裴宴并不确定自己如果说破会不会影响她的健康,当然不会轻易说破。但不说破,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相处,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安沂收回了手,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笑着附和:“是啊,我也没想到。”

裴宴松了一口气,没有赌气就好。

“就知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会躲在这里,其他人该读书读书,该休息休息,就你们几个躲懒。”门忽然被推开,严夫子抬步走进来。

这算不算是说曹操曹操到,裴宴笑。

“刚听说严夫子最近忙着和山长打擂台,我们哥几个正在商量要不要出力支持夫子呢。”裴宴张口就来,然后站起身来给严夫子让座,还不忘表忠心:“学生可真真正正是站在您这边儿的。”

严夫子哈哈大笑,“整个书院就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会说的。”

“学生可句句发自肺腑,那日您从半山腰把学生背到寝舍,学生一辈子记住您的恩情。”裴宴举例子加强说服力。

“咳咳咳,”严夫子一口茶没咽下去,直接吐了出来,他瞪了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裴宴,朝外头喊:“你可过来看看你的好外甥,还生怕他在东临书院吃了什么委屈。不说你那阎罗似的姐夫,就说他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谁能欺负了他去?”

裴宴突然有种不好预感,慢慢回头,看到门口的男子,预感成真。

“老师这话说的有失偏颇,我怎么听着鱼儿在夸奖您呢。”谢毓笑着反驳,“这十多年过去了,学生不在长安,时常惦记着先生无人照料,现在看来是学生多虑了,这几个不都挺听话的。”

“老夫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舅甥俩是一个鼻孔出气儿,在揶揄老夫呢。”严夫子吹胡子瞪眼,他是糊涂了,怎么能指望着何文清替他找回公道,这人最是护短,公正在亲人面前形同虚设,事关他们老何家的血脉,就是黑的他也能给你说成白的,眼睛都不带眨的。

“先生这指责我和鱼儿可不敢背,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我们敬着您还不成,怎么可能揶揄?”谢毓指出严夫子话中的漏洞,他是无所谓。

以谢毓现在的地位,就是和国子学的先生夫子们遇上那也是能平起平坐的,人可能有官职高低,但在学问面前都是平等的。再说谢毓等社会地位也并不低,一个雁城书院的山长足以让他凌驾于全天下学子之上,这十年间出仕的所有人才都得唤他一声先生。

但是鱼儿不成,虽然鱼儿的名声已经坏成那样了,但是作为一个有道德底线的舅舅,谢毓还是决定能护一点就护一点,反正他是听不得人家说金鱼不好的。

“舅舅,”裴宴把谢毓让到太师椅上。

“乖,”谢毓揉了揉裴宴的脑袋,轻轻地,没敢用力。

裴宴没能躲过去,他太惊讶了。因为初次见面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在裴宴心中这个舅舅该是厌恶他的,现在看来是他理解错了?

“我就说还是我们世家子弟会享受,您还不相信,这可比您那里舒服多了。”何文清剥了一个橘子,在严夫子去接的时候塞到了自己嘴里。

“老师您从小就教导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哪能抢学生手里的吃食?”谢毓振振有词,

严夫子敷衍的应了一声,指望眼前这个孝敬他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这就不是一个会体贴人的。严夫子哼哼的开始自己剥桔子,别说围着铜炉吃橘子,别有一番滋味。

裴宴几个有些无语,看着两位闲适自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本来就在这呢,反倒他们几个本来的主人只能站在后头,拘束的不成样子。

肖章性子冲,当他没做什么错事的时候他可不管你是不是书院的先生,正想开口,就被拉住了衣袖。回头就看到安沂正冲他摇头,他顺着安沂的眼神看向阿裴,只见对方一脸的若有所思,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儿来。

“阿裴,你怎么了?”肖章小声问道,当然这个小声是他自以为小声,其实房间里的人都听见了。

谢毓突然回头,伸手够上裴宴的额头,没察觉到发热才收回手,指着自己下首的长凳,“这两天受苦了,快坐在那烤烤火,去去病气。”

裴宴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重了,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要全都推倒,有些言语可以通过加工变得漂亮,有些表情可以隐藏,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最能反映出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喜恶,谢毓这哪是不喜欢他,看样子对这个外甥喜欢的不得了。

裴宴这个人有个好处,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一件事,他可以迅速调整自己融入到新的交往中,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此时他对谢毓有了新的认识,立刻就想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依言坐到谢毓的下首,笑着道谢:“谢谢舅舅。”

这是从见到谢毓后,裴宴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喊出“舅舅”两个字。

谢毓多聪明的人啊,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外甥情绪的转变,他含笑看过去,对方乖乖巧巧的捧着茶盅饮茶,眼睛微微眯起,心情不错的样子。

谢毓也笑。

都说外甥肖舅,裴宴和谢毓最相像的地方就是那一对会说话的眼睛。平常很难看出来,主要是谢毓经历丰富,他的眼睛包含的东西太多,像一汪大海承载着一切,让人参不透。而裴宴,他才十三岁,大好年华还在前头,他的眼睛清澈,自信,充满着狡黠和机灵。谁会把这两双眼睛想到一块去,但当舅甥两个笑起来,眼睛微眯眼就能看出来了,真的是如出一辙。

“这段时间我会经常出入书院,鱼儿能经常见到舅舅。”谢毓饮了一口茶,突然说道。

裴宴眼里闪过不解,不明白谢毓为何这样说,“嗯,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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