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页)
我将拳头捏紧了又张开,终是不忍心再说出任何话。
只能一起去做了配型。
医院很快打电话来告知了结果,配型真的成功了!
是小姨的样本。
妈妈开始收拾起了住院的衣物。
自从结果出来后,小姨就有些躲躲闪闪。谁也没想到幸运女神就这样眷顾了。
“小秀,我明天就住院了,要先做一些检查准备。你什么时候来?”
小姨终于接了电话,只支吾着让妈妈先去。
“怎么你舅舅最近也老找不到人。”妈妈眉头拧起,而后有安慰自己道:“肯定是急着筹钱去了。”
“如果小姨不愿意捐——”我忍不住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却被妈妈无情打断。
“不会的,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
手术最终没有顺利进行,而且是最糟糕的情况。小姨一直推诿着让妈妈先入院做准备工作,直到清髓完成,就等她来救命。小姨才姗姗来迟:“姐,我慎重考虑过了。我还没生过孩子,要不你还是等骨髓库吧?”
她一句话让所有人变了脸色。我忍不住怒吼:“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做了清髓,你是在杀人!”
小姨自知理亏,留下个果篮便匆匆离去。妈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夜里,她一遍一遍向我讲述她小时候的事情,她说自己从小要强,又被教育着要有担当有责任感,要为弟弟妹妹遮风挡雨。父母早逝,她更是把舅舅和小姨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她牺牲掉家庭,忽视我和弟弟的成长。一心扑在做大姐的职责上,结果反而养出了一对白眼狼。
她虚弱极了,掩面而泣。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强势固执的样子,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语句,直说这是上天的惩罚,她知道错了。
妈妈拒绝移植我的骨髓,她说不治了。她去陪弟弟,跟他赎罪。
自小姨那天走后,她就消失了,舅舅也同样再没了音讯。很难不相信他们是商量好的,一个怕损害自己的身体,一个怕真的要凑出看病的钱。
妈妈出院后写了授权书。交代给舅舅和小姨的钱,让我替她讨回来。
在生命弥留之际,她轻声呢喃:“下辈子,再也不要当家里老大了,太苦。”
长姐如母,就是对姐姐们最大的束缚,也正是这个词,绑架了无数女性。
没有了妈妈的庇护与管束,舅舅终于还是离了婚。生活越发不像样,整天靠着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度日。只不过,这次不会再有一个如超人般的大姐替他还债,事事兜底了。
小姨去了外地,听说她良心不安了好些日子,最终决定换一个城市生活。失去了一个肯事事为她着想付出的人,不知道如今的她还能不能过之前那般光鲜亮丽的生活。
他们欠妈妈的钱已经悉数讨回来了。并且当时他们诓骗爸爸参与贷款的录音证据,在妈妈地以死相逼下,并没有向警察交代小姨与舅舅参与的部分。
而我去了一趟公安局,补交了他们参与欺诈的证据,希望对案件破获有所帮助。
妈妈的墓地在弟弟的旁边,正值清明节,我和出狱后的爸爸一起来扫墓。
墓前已经提前摆好了两束白色菊花,花团锦簇。妈妈的照片前还摆着她最爱吃的绿豆点心,看样子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
我将带来的东西摆好,把菊花与糕点扔进塑料袋里打算扔进垃圾桶。
舅舅和小姨会怀念妈妈,那并不是他们良心发现。只是失去了一个全心全意为他们付出的人,觉得不适应罢了。
我仍记得爸爸那时的话:如果有些事你很在乎,可又无法改变,那就将它从生活里抹掉。
然后开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