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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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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把下巴支在桌案上,幽幽叹了声,道:“你给阿嫣挑便好,我不想养童养夫。我还是把攒下来的银子供阿令读书,努力做秀才的姐姐吧。”

姜黎话音刚落,姜令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你的银子还是自个儿攒着,我要像霍珏哥一样,努力让书院免去我的束脩。”

姜黎偏头望去,便见姜令提脚走进天井,身后还跟着个修长清瘦的少年。

少年只着一身粗糙的青布衣裳,眉眼冷淡,见树下坐着三个小姑娘也不窘迫,只平静地点了下头,便随着姜令进了里屋。

与他的平静相比,姜黎可就不淡定多了,同他对视了一眼便慌里慌张地挪开了眼。直到霍珏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那悬在喉头的气才像是找着了出口,缓缓吐了出来。

大半年未见,霍珏又长高了些,愈发彰显出一种清隽的气度,似春日里的一株秀竹。

不像她,虽然也往上拔了一小截,可大抵是被杨蕙娘拘在家里拘多了,不能在外头漫山遍野地跑,身上便跟着长了不少肉。莫说什么清隽的气度了,别长成个圆滚滚的小团子便已是不错。

霍珏与姜令从里屋出来时,张莺莺同刘嫣已然离去。

空荡荡的天井里,就姜黎不吭不响地坐在树下。小姑娘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就揪了自个儿脸颊一下。

小姑娘肤色白,面皮儿也嫩,还带点儿婴儿肥,这一手下去,脸颊上便多了个淡淡的印子。

才刚揪完,大抵是听见他们二人出来的动静,姜黎回过身来,悄悄放下手,呐呐道:“阿令,霍,霍珏,你们忙完啦?”

霍珏“嗯”了声,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微红的脸颊,同姜令道别后便从侧门出去。

霍珏一走,姜令便道:“阿黎,你方才脸怎么了?可是被虫子咬了?”

姜黎打量着姜令的脸,阿令虽说比她小了一刻钟,可身量比她高不说,脸还瘦。

她苦大仇深地叹了声:“没被虫子咬,就是觉得我脸上的肉有些多,看看能不能揪少点儿。”

姜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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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一直到十四岁那年才渐渐褪去了脸上的婴儿肥,也是在这一年,她终于来了初潮。

大周朝的女子过了十五岁的笄礼便能嫁人,从前她还是个小豆芽菜时,嫁人这事对她来说是顶顶遥远的事儿。

直到她来了初潮,杨蕙娘教她缝月事带时,她才真真正正意识到,自己是个大姑娘了。这种身体上的成长,让她又是羞涩又是惶恐。

杨蕙娘把缝好的月事带塞入她手里,笑道:“第一回来小日子,小腹大约都会有些难受,你若是难受便在床上好生躺着,忍忍便过去了。以后我们阿黎是大姑娘了,可莫再像从前那般跳脱莽撞。”

姜黎倒是没觉着小腹难受,只不过因着心里古怪又奇妙的少女愁绪,来小日子这几日她半步都不曾离开厢房,弄得姜令都以为她病了,差点就要去隔壁药铺寻苏世青来给她治病。

小日子一过,姜黎很快便又恢复了从前的活泼,初潮来时的那些个愁绪也被她抛诸脑后。

只是到底是不如从前那般没心没肺了,譬如再遇见霍珏时,藏在心底的那点朦胧心事一下子便明晰起来。

从前知晓霍珏是苏瑶的童养夫时,她只有个模糊的认知,那便是日后霍珏是要娶苏瑶的。只那时年岁小,总觉着成亲是件极遥远的事儿。

眼下她成了大姑娘,是再过一两年便能相看人家的大姑娘,“成亲”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已是迫在眉睫的事儿。

只可惜她这辈子都不能嫁与自己喜欢的人。

姜黎常听旁的掌柜娘子说,年少时的喜欢压根儿谈不上是喜欢。朱福大街喜欢霍珏的小娘子着实不少,兴许就像大人们说的,经年之后再回想,豆蔻年华时的喜欢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喜欢。

可姜黎知晓,便是有朝一日她齿落背弓华发生满头,她依旧会记着霍珏,记着年少时的这份喜欢。

诚然,他这人对谁都冷冰冰的,瞧着便不大好相处。但她就是忘不了四年前的除夕夜,他站在杏树下孤零零望着一穹飘雪的身影。

那时她毫不犹豫便将杨蕙娘给她的压岁钱塞入他手里,想让他开怀些,也想让他知晓这世间还有许多美好的事。

若是姜黎能回去四年前的除夕夜,她大抵还要同霍珏道一句:

“你别伤心,你没了家,以后定然会有人再给你一个家。到得那时,你便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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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初潮刚结束没几日,中秋月娘节便到了。

这一年是成泰四年,自打成泰帝登基后,大周倒算得上是风调雨顺。百姓们日子过得好了,过年节时也比从前要舍得花钱,出摊的小商贩比往年都要多。

街上花灯如昼,人头攒动。

姜黎提着个花灯,与张莺莺、刘嫣一同行在最热闹的西柳大街。这里不仅有庙会,还搭了个傩祭戏台子,戴着面具便能进去听戏。

今儿是中秋月圆日,傩戏便以祭月神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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