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第1页)
手术进行得相当顺利,白枕醒来的时候还有因麻醉产生的强烈晕眩感。她对此并不陌生,在苏醒的时候,这样的感觉伴随了她差不多两个月。 有人握住她的手,模糊的视线中出现的是她越来越熟悉的身影——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两个。 殿下…… 她想发出声音,口舌却不听使唤。 白枕的左臂还浸泡在恢复液中,起码需要二十四小时候才能解放。不止是花沐,花白煌和花沫也乖巧地坐在床尾陪着她。 花沐让她不要说话,俯下身亲她的额头。 “已经结束了,累的话再睡一会儿吧。” 白枕感受到花沐柔软的唇瓣,只觉得一股暖流从额头窜进大脑,晕眩感随之减轻了不少。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天晚上的经历和感受,意识瞬间清醒了许多。 “殿……” “姨姨!”花白煌见妈妈亲了她,立即过来凑热闹,“我也要亲,我也要亲。” 她小蛮牛似的,花沐怕她不知轻重,抵住她脑袋不让她过来。 “别压到你姨姨。” 花白煌并非不懂事,只是一时激动没控制住动作,听妈妈这样讲立即轻手轻脚起来,小心翼翼地贴到白枕身边“吧唧”了一口。 “姨姨,你还痛不痛?” 白枕从来不知道,在医院有无家人陪伴的感受差距会那么大。如果没有经历过,大概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可体会过这种幸福后她才明白孤独的感觉。 “我没事。” 花白煌露出安心的神情,“太好啦,姨姨你一直没醒过来,妈妈都哭了呢。” “白煌!”花沐没想到这个小叛徒嘴巴那么不牢靠,卖起妈妈来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花白煌吓了一跳,一溜趴回床尾,把脸埋到了花沫小小的身躯上。花沫有所感应,安安静静地抱住她的脑袋。 花沐被女儿逗得没脾气,见白枕幽幽地望着自己,难得露出了几分羞涩之情。自从知道白枕真的回来后,她一直表现得十分大胆。昨天晚上更是……一不做二不休,但说到底会害羞的事还是会害羞。 “没有哭那么严重啦,只是有些担心……” 好吧,是忍不住偷偷掉了几滴眼泪——看着白枕昏迷不醒的模样,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对方被冰封时的景象。 白枕用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的手握紧花沐,眼中有着深深的歉疚。对于曾经差点死亡的事,对于不记得过去的事,对于如今无法从容面对花沐的事,她都觉得很抱歉。 昨晚的事虽然让两人在感情上更近了一步,但也引发了一些别的问题。因为不记得,所以之前她的感受并不深,可和花沐亲密接触以后,她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 而且,她相信这种失落感并不只有自己感觉到——殿下的感受一定更加强烈。 她们原本是结合过的哨兵和向导,精神体之间的连接让让她们拥有着最亲密最难以分割的联系。可是,两人的精神体都因那次事件消失了。 她们虽仍确定着彼此的心意,但那种失却半身的强烈空虚感在昨晚猛烈地袭击了二人。那并不只是幸福与快乐的眼泪,也是怀念与疼痛的泪水。爱与喜悦之下,是爱人之间互舔伤口的事实。 一想到此处,白枕更觉对不起花沐。 “在想什么?” 花沐见她微微皱眉,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一边问道:“在想什么,那么认真?” 白枕露出淡淡地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反正不准胡思乱想,这几天把身体养好,其他的都以后在考虑吧。” “嗯。” 就在王女殿下忙着照料自己爱人的同时,一些流言也渐渐开始在帝国传开。先是有狗仔拍到殿下带着女儿和妹妹与一名身形高挑样貌出众的女性一起看电影的场景,后又不知从哪个论坛流传出王女在内塔逗留一周,一直在医院亲自照料某位女性护卫的事。 是情人啊! 民众们很快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各种猜测与推理迅速在网络蔓延。 基于这位殿下充满悲壮的经历和洁身自好、深居简出的作风,这几年少有人去八卦这一点。不过少不代表没有,不仅仅是猜测她那位死去伴侣的身份,近年来也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这位殿下什么时候重新开启感情生活。 可惜候选人着实不多,想来想去似乎也就那位继任王女护卫之职的女性哨兵有几分合适。 不过过年时两位小殿下的样貌一经公开,好多专门研究王室八卦的“专家”就开始追根溯源。 黑发黑瞳——或者说近似于黑瞳的棕瞳在帝国中并不罕见,帝国好几个大家族就是黑发黑瞳的黄种人。但经过一系列的排除之后,王女殿下的伴侣人选被锁定在了那位曾经在帝国风靡一时,之后却消失无踪的黑瞳族女性哨兵身上。 当初的影像资料并不多,而这位护卫的魅力就是高到在情报少得可怜的情况下在帝国掀起了女性哨兵的风潮。 这个推论十分有理有据,一经论坛和各种社交媒体的传播,立时在网上流行开来。而在狗仔拍的照片被公开之后,这个推理看起来更加可靠和叫人信服。 新出现的这位女性可是几乎和那位哨兵长得一模一样诶?而究竟是旧情复燃还是替身情人……不都十分美味吗? 民众沸腾了——在网络上! 花沐在医院陪了白枕一周,中途虽也有离开,但大部分时候都亲自照料白枕。尤其是在复健时,她每次都会陪同在旁。 白枕的恢复有些不顺利。倒不是说机能方面有障碍,而是疼痛问题十分严重。 即便是以现在的技术而言,刚做完手术后的些微疼痛也是难以避免的。加上白枕如今仍是五感明锐的护卫,所以刚开始大家都认为这是正常的情况。 但问题很快越来越严重,无论是止痛药还是麻醉剂都不起丝毫作用,沈拾合立即判断出这不是肉体上的原因。 在麻醉过去,白枕意识到手臂回来的那一瞬间,曾经失去臂膀的疼痛就在她脑中再次被激活。 这是与曾经的肢幻觉痛十分相似的幻觉疼痛,因原本截断的肢体已被再次接上,又被称作忒休斯幻痛。 这种情况在普通人之中很少会发生,但在哨兵身上概率会大大增加。不过这种症状并非永久性,进行大脑皮质功能重组护理后症状会慢慢缓解。 沈拾合经验丰富,很快调整了复健方案,不仅配合物理治疗,也向塔内申请了向导帮忙进行精神治疗。 护卫对向导素的需求虽然远低于哨兵,但同样离不开它。只不过向导素来是紧缺资源,大多数时候他们很难接受到公共向导的安抚。 白枕需要申请公共向导治疗的这件事很让花沐受打击,进而让她再次回忆起失去露娜的痛苦。 精神体作为哨兵与向导的半身,虽不是从出生开始就跟随着宿主,却大多会陪伴宿主走到生命的尽头。受了重大创伤而只失去精神体的哨兵和向导通常被认为是为精神体所拯救,失去记忆则是另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可是花沐没有忘记,不论是失去白枕的痛苦,失去哈提的痛苦还是失去露娜的痛苦她都没有忘记。 而由白枕回归所带来的是心的复苏,痛到麻木的心脏突然鲜活,那些曾经失去重要半身的痛苦也开始越发强烈。 她知道不止自己感觉到,白枕也感觉到了。 这是两人发生了亲密关系,这段时间却绝口不提的原因之一。那种快乐,那种痛苦让两人不忍提起。 “时间到,好了,今天的复健到这里结束吧。”今天是白枕出院的日子,在院期间的最后一次复健,沈拾合不辞辛劳地亲自陪她完成。 因为忒休斯幻痛这点意外,白枕的复健期也稍微延长了一些,出院后还必须每天来复健区报到。 白枕看起来除了有些疲惫外没什么大碍,仿生义肢一开始的复健训练大多都是精细度方面的,所以体力消耗比较少。 “姨姨你玩好了吗?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今天的复健项目是手触式音游,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在玩游戏。花白煌早就跃跃欲试,一看白枕停下就迫不及待地蹭了上去。 她从出生开始就十分好动,这几天能那么老老实实陪着白枕也算难得。 白枕忍着手臂的疼痛想将花白煌抱到座位上,花沐却快她一步抱起了女儿放到了椅子上。 “只准玩一会儿,带沫沫一起玩。” 花沫也有大量关于保持肢体健全的训练,所以对复健道具一点儿都不陌生。 “好~” 花沐安顿好两个小孩,拿出手帕给白枕擦脸上的薄汗。 “又开始痛了?” 其实疼痛并没有停过,只能靠向导素和中和剂勉强减缓。从这点其实能知道,引发疼痛的根本是哨兵的能力。 “还好的。” 沈拾合倒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坏事,忒休斯幻痛对于失去精神体的哨兵来说很多时候都是能力回归的一个征兆。 “你休息一会儿去岑桑那边吧,她半个小时之后会有空。” 不过现在说还太早,毕竟目前还没研究出这两者的必然联系,她怕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作者有话要说: 离大团圆还差露娜和哈提,碎碎当然是要召唤回它们啦!故人来 岑桑虽然在白枕回来后也见过白枕不少次,但每次见她和王女心中仍是不可避免有些动摇。 毕竟网上疯传的八卦明晃晃就在眼前,她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想去开个楼和大家分享真相——当然,军人的职业素养阻止了她! 当然,动摇的原因并不只有这点,另一点则是每次她为白枕做安抚的时候,殿下那像是要戳穿人的目光。 倒不是说目光有多凶狠或严厉,比起吃醋来更像是忧郁失落自责,看得人内心惶惶不安,不停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明明只是最正常不过的安抚而已。 岑桑算是最早知道两人关系的那一批人,也颇为两人的坎坷经历心酸。可不管怎么说,她也不想被王女殿下这样“虎视眈眈”地看着啊! 有没有谁能够接替一下她的工作啊? 当然是没有的,作为最年轻的s级公共向导,这样艰巨的任务不交给她交给谁呢? 白枕的假期只到今天为止,花沐接下来也有一段时间需要忙碌。赫利奥波利斯来访使团明天就会到,她要和花簇一块儿前去接待。 今时不同往日,白枕已经不是她的专属护卫,她成为王女之后私人时间也大大减少,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根本就是奢望。 花沐曾委婉地提出过调她来当自己护卫的这个建议,却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曾经因被辞退而惊慌失措的哨兵,如今也有了其他的目标吗? 花沐虽然强迫自己去理解,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失落之情。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和白枕分开。见不到白枕,她的心头就像空缺了一块。 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长久的陪伴难上加难。 她甚至不禁嫉妒起两位母亲,虽然心灵上还有些距离,但她们起码一直陪伴在彼此的身边。 “殿下,你放心回去吧。明日事务繁忙,今天早些休息。” 两人从安抚室出来,天色已经不早,白枕虽然不舍还是劝花沐早点回宫。 花沐确实该回去了,这一周虽然也处理了一些事务,但与平日相比简直算得上旷工。明天的会面将有重大事务要谈,她是一定要准备充分到场。 “我知道了,保持联系,有时间我就会来看你的。” 花沐温柔细致地整理着白枕的制服,满脸依依不舍。白枕虽不善言辞,但每次见她柔情似水的目光总觉得喉中有千言万语的情话想要倾诉。 想忍不住紧紧抱住殿下,想用自己的身躯为她遮风挡雨,想见她脸上不再有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