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请诛胡轻侯 早知今日(第6页)
胡轻侯颤抖着伸出木乃伊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唯有重重地落下,哀伤地叹气:“为什么就没人相信我呢?”她完全没说谎,字字是真,可惜没人理解,身为英雄真是太寂寞了。
唉声叹气中,胡轻侯被抬出了宫门,扔在角门外。
小轻渝跳下马车,蹦到姐姐身边,欢喜地扯姐姐身上的绷带,胡轻侯淡定翻身站起,解开手臂上的绷带绑在小轻渝的一只手臂上:“哈哈,轻渝的手上也有绷带了。”
小轻渝用力点头,扯着绷带围绕姐姐转圈。
炜千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还要等多久?”
胡轻侯道:“很快。”
一炷香后,张让到了角门外。
胡轻侯一边牵着绷带的一头,逗着小轻渝绕圈,一边随口问道:“如何?”
张让淡淡地微笑,分不出是礼仪,是习惯,还是真心。
“还能如何,两百石的县尉。”
胡轻侯大喜过望:“张常侍果然对陛下的性格了如指掌。”
张让笑容不变,他还能不了解刘洪吗?刘洪从小被士大夫们呵斥,看着董太后、外戚、宦官与士大夫对抗,士大夫在他的心中是高高的泰山,他憎恨士大夫,却没有胆量正面面对士大夫。
哪怕士大夫们逼宫,哪怕士大夫们以辞官威胁,哪怕刘洪愤怒无比,刘洪依然会选择退却。不是因为铜马朝的主流意识中,士大夫是治理国家的基石,可以打压,可以对抗,但不能没有,而是因为刘洪从来没有正面对抗谁的勇气。不然刘洪身为皇帝,哪里需要十常侍和何井?
但刘洪又是真的憎恨士大夫,当年张让牵着一只穿着士大夫衣服的狗上朝,刘洪可以当着士大夫们的面大笑叫着“狗官”。
两种性格在刘洪的心中翻滚却无法融合,最后的结果就是刘洪再一次作了缩头乌龟,含含糊糊地混过去,看似对抗了士大夫,看似向士大夫妥协,云里雾里,怎么解释都有道理,好像同时兼顾了皇帝和士大夫们的面子里子,其实只是将矛盾向后拖延。
张让很清楚就能判断出刘洪的个性以及杀了袁韶会如何收场,但为什么胡轻侯也敢赌?她就不怕刘洪会软弱地答应士大夫的要求,处死她吗?
张让有些摸不透胡轻侯,淡淡地道:“其实你不用留下竹片的,董太后的人早就将消息传了出去。”
胡轻侯点头:“是啊,我多此一举了。”
张让笑容不变:“是啊。”心里大惊,咦!胡轻侯竟然知道董太后会传递消息?胡轻侯怎么会知道?那胡轻侯为什么还要留下竹片?是了!这是以防万一。
胡轻侯关切地问道:“我被贬谪去了哪里?”胡轻侯最想要去的是江南,人少,地大,老家,躲过乱世妥妥的,而且还没有强势大佬染指,有机会称王称霸。
张让道:“具体的地点要到明日才会出来,但一定是冀州。”
他解释道:“袁氏在冀州有不少门生故吏,你到了冀州,更容易杀你。”
张让看了胡轻侯一眼,胡轻侯毫不在意,杀袁韶之前就知道了。
“冀州啊,不错啊。”胡轻侯微笑道,“有冀州的地图吗?要最好最全的,给我一份。”
张让点头,继续道:“你是冀州常山国人,我可以将你安排到常山国。一来常山是你的老家,你多少熟悉些,一来常山国是藩国,士大夫的影响可以减弱到最少,陛下的旨意还能够有效。”
胡轻侯点头:“多谢张常侍费心了。”
两人又闲聊片刻,胡轻侯取了地图,上了马车离开。张让提醒道:“一路小心刺杀。”
胡轻侯点头,马车绝尘而去。
几个人从角门内出来,望着马车的背影,一个老宦官道:“胡轻侯何以如此冒险,等下一个机会不好吗?”其余几个老宦官同样沉思。
胡轻侯曾经道,“刘洪要的,不是十常侍要的。”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按照句式很容易推理,“十常侍要的不是胡轻侯要的”。那么,十常侍和胡轻侯要的各自是什么?
十常侍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然多年前何必勾结何井?当年为什么勾结何井,现在就为什么勾结胡轻侯。当年可以押宝一个屠夫,现在就能押宝一个女官。
几个老宦官望着渐渐消失的马车,虽然胡轻侯没有直说,但是从胡轻侯的行为中,众人确定胡轻侯要的是“在京城之外做个土皇帝”,所以胡轻侯才会不断地闹事,轰轰烈烈地闹事,只求把自己闹到成为百官公敌,然后贬谪出京。
按照众人与胡轻侯的计划,其实很快就能够达成这个目标了。
只要胡轻侯进阶发动恶臭的“屎战”,或者再一次文明的水漫司空府,水漫大司农府什么的,京城百官群情激愤,胡轻侯会在雪花般的奏本中被贬谪出京的。如此既没有树立“真正的敌人”,也没有什么风险,可谓是皆大欢喜。
为什么胡轻侯要用杀了袁韶这种激烈又冒险的方式?
众人确定绝对不是单纯的为了拍十常侍的马屁,除掉“不是党人的党人”袁韶。
某个老宦官问张让:“会不会又看走了眼?”何屠夫至少是个正常的人,胡轻侯不论从思想到言行,哪个地方都不正常。
张让笑了,看着那个老宦官,道:“老郭啊老郭,人就是一个个小圈子,不论怎么分都在圈子里的才是自己人,胡轻侯能够看清圈子,可是为什么你就看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