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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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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计划无疑是万无一失。看那个原先傲气凌人的容洛成了这个样子,他眼下的心中便只有两字可以形容——

痛快!

今日涉及和亲之事,亭中自然不止皇帝谢贵妃与她几人,当日接收契书时在的大臣,此时也有半数在场。宁杏颜在廊下同令如城的外孙女令霓裳说话,余光看见遥辇乌泽唇边的笑,按了按腰间配着的刀,迈出的步子在触及平朝慧扫过来的视线一下顿住。与他对视半晌,她侧过眼去,唯有微微紧鼓的双腮可以窥见她此时的憋闷与愤怒。

容洛既到了,许多事便也不用在等。与谢贵妃说了一会儿体己的话,皇帝着谢贵妃将各家贵女的画卷摊开。

大家的女儿是决不会参与和亲。诸如令霓裳之流的千金在此事中有画卷,到底也只是为了凑数做个样子而已。

将画卷铺开前,容洛与遥辇乌泽都没有说话,容洛看模样是吃瘪心存侥幸,遥辇乌泽则是在确定容洛是否真是她露出来的这个样子。点评的话在耳旁过去,遥辇乌泽凝视了一阵容洛,在感觉容洛心不在焉之后唇际更加高扬。

第二卷画轴打开。遥辇乌泽收回看着容洛的双眼,伸手将那卷半开的画卷压在案上。

“不必了。”遥辇乌泽退后一步,对皇帝福身,“皇帝陛下,无论如何挑选,这些女子都不是可汗命定的王妃。”顿了一顿,他双眸带着嘲弄擦过容洛面目,侧身向宁杏颜,声音高昂:“遥辇乌泽在此,替可汗向大宣求娶宁杏颜!”

“你算什么东西!野狗长了牙没挨鞭子,便当真什么话都敢说?!”

宁杏颜本就对这遥辇乌泽大有意见,胡女逃跑之事她也得了消息,见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口吻里的求娶又带着几分狠毒,她是再也忍不住。

亭下一声高喝,无疑触犯了御前失仪这一条。宁杏颜在宫中述职,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最清楚不过。但遥辇乌泽猖狂,那无形的刀子早就不知不觉架到了她脖子上,她若是忍了,她如何对得起她自己!

“宁娘子!”见诸人都被她这话吓住,宁杏颜身边的令霓裳忙嚷了一声。与容洛相视一眼,她赶忙拉着宁杏颜跪下来,一副后悔不已的模样,“陛下恕罪!宁二娘这几日因此事多有难过,这些天不是对着宁家二老的墓碑哭,便是以酒浇愁……本是大殿下顾忌着将她托付霓裳,但霓裳疏忽,今晨出来时让宁二娘饮了几杯酒……请陛下恕罪!”

令家如今与容洛之间是什么关系,旁人都清楚,更不用说皇帝。他从前为显宽宏亲厚,将宁杏颜当半个女儿疼爱,此时宁杏颜有这样的举措,他也不好说什么。只一颔首,便摆首示意崔公公领她下去醒酒。

可宁杏颜醉没醉,大家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皇帝有意解围,这厢遥辇乌泽却不顾忌这些。

“我是可汗帐下的人,以后跟王妃见面的次数不再少。公公不必了。”遥辇乌泽摆手,笑着看向容洛,“王妃骂就骂吧,再如何,王妃都是契丹命定的王妃……大公主说是不是?”

羽睫挑起,容洛视线自亭外收回。睨着他约莫两次鼻息的时间,容洛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与皇帝微微福身。

“二娘眼下还未和亲契丹,使者一口一个‘王妃’,莫不是舌头出了毛病?”温和的意态在施礼后消失,容洛出口便是与柔婉面貌毫不符合的锋利言语,“若是有毛病,本宫便让太医替使者治一治舌头。针扎、火燎、沸水……一定让使者的舌头乖乖听话。使者瞧如何?”

这哪是治病的方法,分明就是动了杀心。众臣看着容洛,心说着此言有犯圣驾地看回皇帝,皇帝却是一副极其平常的面貌,对一个公主说出这样的话毫无不愉。

疑惑地凑向重澈,重澈回了四个字:“我朝尊严。”

众人一下了悟。旁下不做声的南阳王起眼看了他一阵,只将手中的折扇捏得更紧了一些。

旁人的模样对峙的二人当然不理会。面对容洛赤裸裸袒露的杀意,遥辇乌泽眉心稍簇。打量容洛一番,他冷声一笑:“不叫王妃叫什么?宁杏颜得神鸟追随,是神鸟选定的契丹王妃,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大公主难不成要亵渎我族先祖,或者……再找十几个叫宁杏颜的,说我求娶的是‘宁杏颜’?”

他轻蔑之至,一些武将几乎都要看不下去。若非顾忌宫中规矩,他们定然会拔刀令遥辇乌泽血溅当场。咬了咬牙,武将们看向容洛,只盼这位素来手段强悍的大殿下能如当时当日一般,叫他契丹败仗而归。

“本宫当然不会说你契丹不是。”长身而立,容洛发髻上的金丝牡丹在日头下熠熠生辉。她扬手扶了扶,语调中的漠然可说是将遥辇乌泽全然不放在眼里,“只是你说你契丹靠海东青选王妃,本宫对此有几分疑心罢了。”

遥辇乌泽心里微微生了点惶意。未曾开口,容洛便已走到了他身旁,直接开门见山。

“你说海东青追随的女子是契丹命定的王妃。本宫查阅契丹书册,发现其中传说果然不虚,但书里也说了,能驾驭驯服海东青的男子,便会是你们契丹下一任可汗。”她裙衫滑过光洁的石地,话罢时偏首扬目看着他,黑潭汪汪,却好似由血水造就,“宁二娘有海东青追随,你们可汗听闻却是个极怕鸟鹰的十岁孩子——本宫且问你,若是阿骨丹卓郎不是命定的可汗,又如何?”

同一只海东青并非不能由两个不同的人驯服。契丹史载契丹第一任可汗驯服了海东青,那海东青方才化为王妃,辅佐于他。遥辇乌泽提出和亲时并未想到这里,阿骨丹卓郎又切切实实害怕鸟类,故,他这才遭了容洛如此一通质问。

斜目与容洛对视,遥辇乌泽胸腔中擂鼓不停。半晌,他偏过眼:“可汗自然是命定的可汗!我契丹皇族为神鸟血脉,生来便与神鸟亲近,无论怕与不怕,神鸟都会臣服!”

他这话说得底气足,容洛听闻便不禁笑起来。朝何姑姑扬手,旁下秋夕低首一下窜出去,片刻恒昌与七八个小太监搬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巨大铁笼步入庭中。

在庭下揖礼,恒昌一下抽掉铁笼上的黑布。

受惊的尖叫与翅羽的扇动声将这一方花林的宁静彻底污染。

——那是十余只海东青。

从恒昌手中接过浑身雪白的鹰,容洛瞥一眼手足无措端着海东青的诸位大臣,向愣在眼前的遥辇乌泽轻轻一笑:“使者承认能驯服海东青的男子便是你契丹的下一任可汗,能得海东青追随的女子便是契丹可汗的王妃……那么,眼下又如何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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