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umn 82(第2页)
或许阿罗倒是能和劳伦佐聊上两句,他对于这些繁华锦丽的装饰物总是热衷的。而且刚才那个应该也不能算是拒绝。那朵玫瑰是直接兜头砸下的,我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什么。
不得不说,劳伦佐送东西的方式可真是独特。话又说回来,不管怎么说,总之我是要求劳伦佐办事的,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套套近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您不觉得吗?大自然是如此瑰丽而神奇,它多姿多彩,千变万化。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生的鲜花在舒展,也衰老的生命在凋零。我所做的,不是改变它,只是修饰它。”
“哪里没有生命呢?哪里没有鲜花呢?固定不变的花园是留不住任何永恒的姿态的。哪里的生命生长的最茂盛,哪里的鲜花盛开的最旺盛,哪里就可以成为我的花园。”
真是富有哲理的解释,我是不是该给他鼓鼓掌?
“现在,请容许我带您参观我的花园,好吗?”他微侧过身,再次把手伸到我面前。这时我才看清他全貌,也终于明白刚才光线里那种怪异到病态的白是来源于何处。是他的衣服。
——劳伦佐穿着一件纯色白袍,样式与我在埃及见到的男款传统服饰很像,但是形制大概比那个更为开放松散一些。
纯白衣料自双臂下绕过,于肩膀处粗粗打成两个结,垂悬的衣褶顺着裸露的手臂顺流直下,一直蔓延到脚踝才停下来。
靠近地面的布料不像上面那般整齐,我猜测是他穿着这身衣服在修理花园的时候被植物的枝干勾住划破的,在那种有层次的破败下,露着一双苍白修长的脚。
“唔···谢谢你,劳伦佐。我很喜欢你的···移动迷宫,也很愿意参观你的花园。”不过现在我有一件很着急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或许你能先帮我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后,我们再静下心来好好参观你的花园吗?
其实后面这段话才是我真正想说的,但是看着劳伦佐望向花园如此专注而痴迷的眼神,仿佛在看着自己最珍爱的情人。
我又默默咽下了后面半截话。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别人表示出一点善意,不论是否完全出自真心,我总是很难拒绝。
好吧,我想德米特里的事情应该不难办,只要劳伦佐带我找到地方就行。在这之前,满足他一个愿望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帮助都是互相的。
“那就麻烦你带我进去了?”我转身朝他扯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同时将手放进他的手里。
“当然,我时刻愿意为您效劳,也时刻愿意为伟大的沃尔图里效劳。”劳伦佐报以同样浅淡的一笑,转身带我走入花园。
很快我就发现,劳伦佐刚才说的话其实有些瑕疵。他是不是时刻愿意为伟大的沃尔图里效劳我不知道,但很显然,参观花园绝对不是在“为我效劳”。
一走过荆棘拱门,进入花园地界,劳伦佐先前身上那种慵懒感就完全灭绝了,他变得异常亢奋和健谈,一改之前幽灵般轻缓的步调。老实说,要不是知道他也是个有一两千岁的吸血鬼,我会毫不犹豫称他那种走路方式为“蹦蹦跳跳”的。
“来,来,请往这边走,看看这里。”
成了这段旅途中劳伦佐说过最多的话。直到进来我才明白,这座花园的确一如他的主人为它取的名字——移动迷宫。
面积辽阔无边,道路纷繁错杂。如果不是劳伦佐一直在前面引路介绍,我一定会迷路的。
高矮不齐的各色植物铺天盖地,几乎将天空遮盖得严严实实,打造出一片独属于它们自己的领地。
无所不能的时间在这里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你根本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探测它的流逝。老实说,我甚至怀疑我们是否已经走出爱尔兰境内。
走过那一片斑斓的万花丛,终于遇见一条板条式长椅。长椅上的木条有些斑驳,部分木条上的外树皮已经剥落,露出内里原色的韧皮层。连接着长椅各个部分的铁钉也大多染上几分锈色,在阳光的映染下反射出一种陈旧的质感。
“我们在这坐会吧,刚才说了那么久,你应该也累了。”
还没等劳伦佐开口我便抢先说到,其实他累不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真的累了。
“如您所愿,凯伦小姐。”劳伦佐还是那么风度翩翩。
说实话加入沃尔图里那么久我也仍然没有习惯他们那种说话方式。不论何时何地处在何事之中,总保持着一种矜贵的礼节。
或许这种说话方式放在几千年前是身为贵族必不可缺的礼仪,而我一个现代人来看却未免略觉繁琐,尤其是在富有生活气息的日常场景里,这样客套式的回答总不免因为缺少情绪而让人感到缺乏生气。
这么一想和凯厄斯说话倒还没那么费劲,虽然他似乎总处于一种愤怒与不耐烦交织并存的状态,令人有些望而生畏。
但这些情感使他在大多数时候富有生气与····呃····不知道这样形容会不会有点欠妥····我想说的那个词其实是活力。
“您见过这些花吗?”
劳伦佐突然的开口将思绪猛然拉回现实,我实在弄不明白,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凯厄斯身上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他出现在我脑海里的频率似乎分外高,有些时候明明干着其他事,总是莫名其妙最终把这些事和他牵扯上关系。
这一定是最近和他呆的时间太多,而他又压榨我太狠造成的。只要往后我多和他保持距离就好了吧。
收回思绪,想起劳伦佐还在一边等待着我的回答,赶忙将目光投放到眼前这片花海上。
无数怒放的花骨朵组成它修长饱满的形体,过分清晰的视力让我望见部分花的头部因为过于沉重而微微低下,交错在一起,仿佛两只羞涩的触角。
花体颜色各异,而根茎部分又分外统一——油汪汪一片纯然的叶绿,只有当风拂过时,才能略微分开它们纠缠到难舍难分的躯体,展现出一些富有层次感的线条来。
与我们来时路上所看到的那些花不同,那些花都是不同品种,各自有各自鲜明的风格与色彩,好像一座座不同主题的微型花园。而眼前这些花明显是同一品种,只不过颜色各异。
不同颜色的相同花朵盛放在一起,仿佛一块瑰丽美好到过分的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