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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温柔的反噬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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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瘫坐在审讯椅上,汗臭混着恐惧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空间。他哆哆嗦嗦交代完最后一个接头暗号,喉结剧烈滚动:"蛇头王。。。他会把孩子养到七八岁,再卖给没子女的有钱人。。。"我攥紧拳头,眼前浮现周奶奶摩挲家书时布满老年斑的手——当年那个在雪地里玩耍的三岁孩童,如今或许正困在某个陌生的家庭里。

暴雨夜,仓库铁门被撞开的巨响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蛇头王将燃烧的账本抛向空中,火苗映照着他脸上扭曲的狞笑。当特警的电击枪将他击倒在地时,我注意到他皮靴缝里沾着的紫色花瓣——那是滨江福利院后山上独有的紫茉莉。

审讯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蛇头王翘着二郎腿,指甲慢条斯理地刮着桌面:"那些孩子?早就散到全国各地了,你们永远。。。"他的话被我掀翻桌子的巨响打断。周奶奶颤抖着抚摸全家福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深吸一口气,违背门规的咒文从齿间溢出。

记忆如潮水涌来时,腐坏的奶粉味和压抑的抽泣声几乎将我淹没。阴暗的地下室里,十几个孩子挤在发霉的草垫上,冬冬的虎头帽掉在角落,沾满泥污。画面一转,七八岁的男孩们被换上干净衣裳,送进装潢气派的福利院——那是蛇头王专门用来"洗白"孩子身份的中转站。鼻腔涌出的鲜血滴落在蛇头王的皮鞋上,我感觉颅骨仿佛被钢钉穿透,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剧痛。但我死死抓着他的衣领,直到他机械地吐出:"滨江福利院。。。"

"你疯了!"萧羽裳冲进来扶住我时,我的双腿已经瘫软如泥。镇魂铃发出悲鸣,按照门规,窥探凡人记忆的代价正在吞噬我的生命力。但当我看见林宇带着特警冲向滨江福利院的画面,忽然觉得,若能用半条命换冬冬回家,这个反噬,我甘之如饴。

滨江福利院的密道里弥漫着腐木与铁锈的气息,特警们冲劲院中,墙面上歪歪扭扭的涂鸦——褪色的蜡笔小人手拉着手,却都画着流泪的眼睛。林宇举着平板电脑对照资料,声音发颤:"这些年有十三名孩子从这里被送出去,交易价格最高的一个。。。"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是个六岁的男孩。"

萧羽裳的战术靴碾碎地面的玻璃碴,耳麦里传来外围警员的汇报:院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藏着用不同身份登记的儿童疫苗本。我摸着口袋里周奶奶塞给我的全家福,照片边角被老人的体温焐得发软,冬冬虎头帽上的绒毛在灯光下微微颤动。

当搜查队撬开顶层阁楼的铁门时,发霉的纸箱里倾泻出成摞的出生证明。林宇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白:"找到了!陆冬冬。。。现在叫陈永年,被卖到邻省一个建材商家里,地址在。。。"他的声音被萧羽裳的行动打断——她已经转身冲向楼梯,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指令:"全员集合,立即出发!"

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雨刮器奋力划开浓重的夜色。我紧握着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镇魂铃在剧烈颠簸中发出清越的鸣响。三小时后,当特警撞开别墅雕花铁门时,客厅水晶灯下,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正站在全家福前——照片里的中年夫妇笑容满面,而他的神情却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蝴蝶。

"陆冬冬?"我试探着开口。青年猛地转身,脖颈处的烫伤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红。他盯着我手中的全家福,瞳孔骤然收缩,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二十年前雪地里走失的孩童,此刻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还黏在衣领上,陆冬冬压抑的哭声却仍在耳道里震荡。这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蜷缩在周奶奶病床前,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在雪地里走失的幼童。我扶着墙缓了缓神,窥探记忆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消退,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的走廊在白炽灯下泛着刺目的白光。

推开医院旋转门的刹那,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萧羽裳下意识扶住我摇晃的肩膀,她战术靴踩在冰面上的脆响格外清晰。突然,前方人群骚动起来,几十道身影从风雪中涌来,年龄大的鬓角染霜,年轻些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小心!"萧羽裳瞬间将我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并不存在的刀柄上。但冲在最前面的中年女人突然双膝跪地,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攥着张泛黄的寻人启事:"恩人!我儿子被拐走十八年,是你们。。。是你们让我们有了希望!"更多人跟着跪了下来,此起彼伏的道谢声混着压抑的呜咽。

有人高举着残缺的全家福,有人颤抖着展示孩子幼时的玩具,雪落在他们肩头,很快积成薄薄的白霜。我看见人群里有位老人拄着拐杖,相框里的小男孩穿着蓝色海军衫,笑容灿烂得刺痛眼眶——那是我们在福利院密道里见过的涂鸦里,画得最多的模样。

"起来,快起来!"林宇红着眼眶去扶人,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萧羽裳僵在原地,耳尖泛红,她别过头去擦拭眼角,却被一位母亲握住了手:"姑娘,听说你们为了找孩子不要命。。。"

我靠在医院冰凉的墙壁上,任雪落在发烫的脸颊。镇魂铃在胸口轻轻震动,恍惚间,仿佛又看见周奶奶抚摸家书时的模样。鼻腔泛起酸涩,却还是咧嘴笑了——肋骨处因秘术反噬传来的灼痛,此刻都化作了温热的潮水,漫过了所有疲惫与伤痛。原来这世上最沉重的枷锁,终会被最炽热的善意融化。

凌虚观的石阶沁着寒气,萧羽裳搀扶我跨过门槛时,没办法,反噬之力太大,我只能先回观中疗养。因窥探记忆遭受的反噬让我每走一步都如坠冰窟,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钢针搅动,眼前的廊柱在暮色中扭曲成模糊的虚影。

师父盘坐在三清像前,手中的檀香青烟袅袅。他没问案件的进展,也没评判我是否违规,只是看向我布满血丝的双眼,轻声问:"疼不疼?"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了我强撑的防线,那些在审讯室里记忆如潮水倒灌、痛到失去知觉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翻涌。

萧羽裳每天都会准时来到我的房间,和我背对背修炼阴阳合气之法,温和的气流缓缓注入我体内疗复伤势。"再坚持一下。"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随着真气游走,那些如烈火灼烧的经脉,终于得到片刻舒缓。

来观中温养画灵的林婉也经常来看我,不过我没料到的是她居然还会中医。她身着素色旗袍,指尖搭在我腕间,眉头随着脉象轻蹙:"伤了根本,得慢慢调养。"说着,她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施针,"这几针能暂时缓解疼痛。"药香混着艾烟在屋内弥漫,让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这一天,回去了一些时日的林宇则扛着大包小包的补品闯进来,"长白山的野山参、深海鱼油,还有进口的蛋白粉,吃了保准见效!"他一边咋呼着拆开包装,一边把温热的参汤递到我嘴边,"快喝,凉了就没效果了!"

日子在药香与真气流转中慢慢流逝。每当剧痛袭来,看着萧羽裳额角的汗珠、林宇焦急的眼神和林婉专注的神情,我都会想起医院外那些父母的叩谢。或许,这满身的伤痛,终究换来了值得守护的温暖与希望。

凌虚观的屋檐垂着冰棱,我裹着厚棉衣蜷在窗前,看萧羽裳在积雪的庭院里练刀。刀锋劈开寒风的声响混着林宇扫雪的抱怨,给寂静的道观添了几分烟火气。镇魂铃被符咒缠绕着悬在梁下,偶尔随着穿堂风轻晃,发出微弱的嗡鸣,提醒着我那场几乎要了命的反噬。最

期待的就是午后。林婉捧着熬好的汤药进来时,总会捎带几封信件。"河南的张大姐又寄照片来了。"她将青瓷碗放在案几上,指尖拂过信封上的邮戳,"说是孩子和家里人已经熟悉起来,元宵节要一起包汤圆。"照片里,穿着红色棉袄的小女孩窝在中年夫妇怀里,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背景墙上贴着崭新的"福"字。

林宇总是风风火火地撞开房门,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快看!冬冬带着周奶奶去北京看天安门了!"画面里,白发苍苍的老人仰头望着城楼,身旁西装革履的陆冬冬小心翼翼地扶着轮椅,爷孙俩的影子在阳光下叠成温暖的形状。萧羽裳收刀进来时,我正对着照片傻笑,她瞥了眼画面,耳尖泛红,伸手夺过药碗:"先把药喝了。"

整个冬天,这样的惊喜从未间断。贵州山区找回的男孩学会了吹芦笙,江苏的女孩在新家养了只橘猫,照片背面密密麻麻写着孩子们的新故事。这些带着温度的影像,像冬日里的炭火,渐渐驱散了我体内的寒意。

当第一缕春风吹化檐角残雪时,我终于能稳稳地站在庭院里。萧羽裳扔来木刀,刀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林宇举着手机要拍我们过招的画面,却不小心摔进雪堆;林婉倚着门框轻笑,鬓边的山茶花随着风轻轻颤动。远处传来山脚下村落的爆竹声,恍惚间,我竟觉得,这满身伤痕换来的人间暖意,比任何道法修为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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