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第2页)
谢逐望了母亲一眼,薄唇微抿起,父子二人出去了。
辜月心中一沉,谢逐会向宁王揭穿她吗?很显然,对方根本没相信她的话。
辜月在脑子里预想着种种后果,最坏的情况,无非是宁王得知真相,勃然大怒,把她关进大牢里,或是杀了泄恨。
不过一死而已。
想到这里,辜月心里忽地坦然起来,目光下意识落到宁王妃的脸上,她服过药之后,便已沉沉睡去了,只是手依然抓着她不肯放开。
她一阖上眼,那点强撑的精神气就卸下了,整个人看起来羸弱而清瘦,病容憔悴,像一株枯萎的花。
辜月想起宁王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世上也有这样的父母,爱子到如此地步……
只不过老天爷从不眷顾她罢了。
有一青衣婢女拧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替王妃擦拭额头,但见辜月神色怔怔的,道:“方才把小姐吓到了吧?”
辜月回过神,认出了对方是之前拿药的婢女,她轻轻摇首,又问道:“她这样病多久了?”
“有些年头了,”婢女将帕子放入云纹白铜盆中,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一开始还没有这样严重,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王妃想不开,又大病了一场,身子骨就彻底垮了。”
辜月正欲细问,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一名略微年长的婢女进门来,恭敬道:“王爷吩咐了,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且先去休息,这里有奴婢们看着。”
辜月大感意外,难道谢逐竟没有和宁王说?
她正思忖间,那婢女利索地道:“您的住处,王妃娘娘早先已安排好了,暂且住在主院的东厢房,奴婢让喜冬送您过去,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可尽管吩咐她。”
她说完,一个碧衫小丫鬟从门外进来,看着十二三岁的年纪,生了一张讨喜的圆脸,她屈膝向辜月行了礼,脆生生道:“奴婢喜冬,见过小姐。”
辜月不太习惯王府的这些规矩礼仪,只略侧了身子,轻轻将自己的手从王妃手中抽出来,道:“那麻烦你带路了。”
喜冬眨了眨眼睛,抿嘴笑了:“小姐太客气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她提着一盏灯,领着辜月往外走,穿过庭院,上了游廊,廊下悬着数盏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
喜冬年纪小,性格活泼,辜月问她什么话,都一一回答了,她是家生子,父母都在王府做事,故而对府里的事情了如指掌,什么都能说上一嘴,也并不设防,比徐嬷嬷说得还要详细。
辜月不动声色地向她打听谢逐,喜冬想了想,道:“世子很早以前就搬去东跨院了,不常来这边,奴婢也很少见他,不过听人说,咱们世子在外面颇有名气,京师好多闺秀小姐都仰慕他呢!”
辜月故意道:“这边不是主院吗?哥哥不常来?”
喜冬打着灯笼,仔细照亮脚下的路,一边道:“是啊,王妃从前不肯见世子,渐渐的,世子也就不来了。”
“为什么?”
喜冬看了她一眼,面露犹豫之色,辜月心领神会,小声道:“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和别人说。”
喜冬果然信了,也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府里的老人都知道,想来小姐那时年纪小,不记事,给忘了。”
喜冬是个藏不住话的,一股脑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当年宁王妃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是谢幼姝,此后坏了身子,不能生育,所以王妃对这个女儿极其宠爱呵护,谢幼姝长到四五岁的时候,总爱缠着兄长,去哪里都要跟着,谢逐那时才九岁,性子跳脱,不爱带她玩,某日,谢逐出门,谢幼姝问他去哪里,谢逐烦不胜烦,随口说了一处地方便走了,谁也没想到,就这么出了事。
谢幼姝闹着要找哥哥,趁下人没注意,偷跑了出去,从此再也没回来。
“自那件事以后,王妃就对世子生了怨怼之意,从此不闻不问,”喜冬道:“最严重的时候,有整整三年不肯见他,哪怕病重了也不许世子探视,简直就像是要断了母子关系。”
辜月吃了一惊,喜冬说完这些,自觉失言,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想必这些年,世子心里也很后悔,奴婢听说,当初小姐您失踪后,世子在院子里跪了几日几夜,水米不进,差点就没了,后来有一两年没开口和人说过话,性子也沉稳了许多。”
辜月想起那双清明锐利的凤眼,心里一时有些忐忑,她不觉得谢逐会容许她冒充自己的妹妹,可是他也没有立刻挑明,让宁王处置她,为什么?
夜色无垠,如谢逐的心思一般令人捉摸不透,有那么一瞬间,辜月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不如,趁夜跑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