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龙雀上（第1页）
月光穿透云层，在圜丘坛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齐风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视野变成了诡异的青铜色。他低头看向双手，只见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流动的金属质感薄膜，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这是。。。怎么回事？＂齐风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他伸手摸向喉咙，触到的却是冰冷的青铜纹路。更令他震惊的是，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那不是液体流动的声响，而是金属齿轮咬合的机械声。
祭坛东南角，那尊被血染红的石像突然发出＂咔嗒＂轻响。齐风的目光穿透青铜视觉，看见石像底座下埋着的半截青铜戟正在微微颤动。戟尖上干涸的血迹突然活化，在空中勾勒出鄢陵之战的惨烈场景。
十二道虚影从戟尖飘出，为首的老兵单膝跪地时，铠甲上的冰裂纹路清晰可见。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金属质感：＂少将军，您现在是第七代＇青铜将＇。这些镇魂钉。。。＂他指向齐风胸口七枚深深嵌入的青铜钉，＂会随着您战斗意志的增强而逐渐融化。＂
齐风注意到每枚钉子上都刻着古老的篆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旋转。最上方的＂天枢＂钉已经松动，钉身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不是血，而是液态的青铜。
老兵双手捧起龙雀剑的瞬间，剑身上的＂龙雀＂二字突然渗出暗红色血珠。这些血珠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组成微型沙盘，重现了鄢陵之战的每一个细节。齐风瞳孔骤缩——他清楚地看见沙盘中，王虎为他挡箭的瞬间，飞溅的血液在空中凝结成了半块虎符形状！
秦桧的狼嚎声撕裂夜空，声波在空气中荡起肉眼可见的血色涟漪。祭坛四周的土地突然隆起七十二座坟包，每个坟包都剧烈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挣扎。
＂砰！＂第一具骷髅破土而出，森白的骨架上缠绕着刻满符文的青铜锁链。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转眼间，七十二具身披金国战甲的骷髅将祭坛团团围住。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诡异的绿色鬼火，火光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
＂血狼卫。。。＂老兵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当年岳将军用破军刀斩杀的七十二煞。。。金国人把战俘的魂魄炼成了灯油！＂
齐风突然发现自己的青铜视觉能穿透骷髅的胸腔。在那里，每具骷髅都悬浮着半颗青铜心脏，表面布满岳家军特有的＂忠＂字刻痕。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心脏正在有节奏地跳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为首的骷髅王举起骨刀，刀柄赫然是半截大宋制式的军号！它下颌骨开合，喷出带着硫磺味的黑烟。齐风本能地举剑格挡，龙雀剑竟自动引动月光，在剑锋凝聚成半轮皎洁的月牙。
黑烟与月牙相撞的瞬间，齐风右眼的青铜外壳突然龟裂。透过裂缝，他看见每个骷髅背后都飘着两道影子：一道是狰狞的金国武士，另一道却是被铁链锁住的宋军亡魂！当剑光斩落第三具骷髅的头骨时，那头颅竟在空中化作青铜丧钟，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
第七具骷髅爆裂时，飞溅的骨片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组成完整的鄢陵战场地图。齐风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其中一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的鄢陵战场上，箭雨遮天蔽日。王虎用身体为他挡箭的瞬间，飞溅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青铜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虎符形状，而远处山岗上，分明站着正在结印的齐父！
＂虎子哥没死。。。＂齐风摸向自己恢复知觉的右脸，触到一道新鲜的疤痕——正是王虎当年脸上伤疤的位置！更诡异的是，当他看向祭坛角落那具无头傀儡时，那具躯体竟自行摆出了岳家军的持刀礼。
秦桧的狼爪突然撕裂夜幕袭来。齐风格挡时，龙雀剑突然变形延伸，金属流动的声音如同活物嘶鸣。转眼间，长剑化作一柄刻满星图的青铜长戟。戟杆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姓名——全是三年来战死的岳家军子弟！
戟尖刺入狼爪的瞬间，齐风与秦桧同时发出惨叫。两人伤口流出的血在空中交织成DNA般的双螺旋，每一段基因链上都闪烁着＂精忠报国＂的微光。齐风突然明白，这就是岳将军留下的＂血脉战阵＂——以血脉为引，召唤英灵助战！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圜丘坛中央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中，一条由青铜与血肉组成的巨龙破土而出。它的鳞片是活动的青铜甲，缝隙间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无数细小的青铜齿轮！
最骇人的是龙睛——左眼是太子的金色心脏，右眼是秦桧的黑色心脏，两颗心脏之间连着七根晶莹的血管。齐风的青铜视觉穿透血管壁，看见里面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历代皇室的血脉精华！
龙雀长戟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分解重组。青铜部件如同有生命般蠕动组合，最终化作一只翼展三丈的青铜巨雀。雀鸟展翅时，每片羽毛都是一柄缩小版的破军刀，刀身上刻着阵亡将士的名字。
当雀喙啄向巨龙右眼时，齐风心口的第二枚镇魂钉＂天璇＂应声而落。这次恢复的是他的喉咙，一股热流涌上喉头，他不自主地吟诵起古老的《破阵乐》——这正是当年岳将军在朱仙镇大破金兵时，十万将士齐声高唱的战歌！
巨龙咆哮着喷出血雾，雾中浮现无数历史片段：
岳将军接金牌时，暗中将调兵虎符塞给亲卫；
齐父在密室青铜台上，用刻刀在自己心脏位置雕下逆转符文；
秦桧年轻时在狼神庙吞下的，竟是浸泡过宋徽宗心头血的狼牙！
最后的画面让齐风青铜之躯都为之一震——刚出生的太子被调包时，接生婆袖口露出的分明是岳家军特有的护腕！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战局已经白热化。秦桧的狼形躯体膨胀到三丈高，背后浮现出戴着金狼头冠的老者虚影。老者权杖上串着十二颗头骨，每颗头骨的眼窝里都跳动着岳家军制式头盔上的红缨。
龙雀长戟突然调转方向，戟杆上＂还我河山＂四字化作四道血虹，将秦桧钉在祭坛日晷上。晷针投影恰好指向＂大凶＂刻度，晷盘上雕刻的二十八星宿纷纷脱落，化作二十八名银甲小将。
齐风趁机冲向太子，却发现自己的青铜手掌穿透了对方胸膛。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只有无数发光的文字从太子体内涌出——这些竟是岳将军当年被焚毁的北伐手稿！文字在空中重组为《武穆遗书》最后一页，上面画着的正是齐风此刻的青铜形态。
第一缕阳光照射到龙雀剑上时，剑身浮现出完整的大宋疆域图。图中所有被金国占领的城池都在渗血，而血珠滚落处都长出细小的青铜麦穗。齐风突然发现自己能听见千里外战场上的厮杀声，甚至能感知到每个宋军将士的心跳。
当他把手伸向太子的＂尸体＂时，那些发光文字组成了一副完整的人体经络图。图上标注的穴位与齐风身上的青铜钉位置完全吻合，而任督二脉的交汇处，赫然写着＂精忠报国＂四字。
＂少将军看天上！＂老兵虚影突然大喊。只见云层中浮现出由水汽组成的巨大沙盘，完整重现了鄢陵之战的每个细节。当画面进行到岳将军中箭时，所有雨滴突然静止，组成一行悬空文字：＂破军现世，龙雀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