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小（第1页）

在李天泽二年级的生日时，没有生日蛋糕和成堆的礼物，只有一个个易拉罐，横七竖八的占满了桌子。他的父亲本是一名工地工人，被辞职之后再也没有找到工作。每天就花李天泽母亲那几点微薄的资金借那几百毫升酒消愁。

平时本就清贫的家雪上加霜。母亲一顿饭不超过十元。肉几乎不可能，青菜有时连盐都不放，往饭里倒点酱油，一顿饭就这么糊弄过去了。过年的时候可以加一点姜蒜。

二年级李天泽过生日时，母亲给李天泽带回一碗使他垂涎已久的泡面。李天泽刚刚烧开水将面泡下，香味瞬间溢满整间小屋。在父亲房间里，父亲将一瓶酒一饮而尽，接着门被打开：“又在吃什么鬼。”

面泡开，母亲失去撕开：“难得孩子过生日，吃点好的不过分。。。”听着这段话，李天泽吃下去一口面，接着他听见一个酒瓶子摔在脚边，好不容易得来的和谐也在此刻被打破。喝醉的父亲马上被激怒，冲着母子两人大吼大叫：“平时吃饭不见他妈的吃这么好，就过一个死人生日会上天一样。”

他冲上来一下就打落了李天泽的面，李天泽还没有留神之地，就挨了一拳，弱小的身板瞬间就摔下了椅子，倒在面汤里哭个不停；汤从他的鼻子被吸进去，口水从嘴里又吐出来。父亲被母亲拉开，也不忘咒骂道：“吃啊！看吃不死你！”

“孩子过生日就算了吧。。。”

“过你妈的生日啊！”他一把甩开妻子的手，走进房间前还不忘踹一脚李天泽。母亲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任由汤面落的一地都是；任由李天泽哭泣与挣扎；任由父亲重新将门摔上。这就是李天泽父亲口中处理问题的正确方式。

在李天泽三年级的时候，他开始写日记。母亲见了不说什么，父亲见了他借这个来发酒疯，总是将其撕碎。一次更严重，直接用打火机烧幸好没有伤到李天泽，最后被母亲用一桶水浇灭。

他现在也依稀记得，三年级一次日记里他发着烧记录了这么一件事：

昨天半夜我不小心踢了被子，导致我着凉发烧没去上学。我本来还想撑一下上学的。妈妈带我去看医生，医生很温rou，比以前的爸爸还温rou。回去后妈妈还给我买了一包五元的饼干，终于吃上了啊。但是我要先吃药，吃了药才能吃饼干。

吃饼干时爸爸来了。他大声的说了什么东西我没听见，不过母亲马上跟他顶嘴了，接着爸爸走过来一阵风似的闪到了我的面前，一下就抢走了我的饼干，扎心了老铁，害的我一块也没吃到。

这几段日记在两周后就被撕了。父亲看完叫嚣着：“你是不是神经病？写的还狗屎一样，去你妈的，你再写老子打死你！”那一次，李天泽发烧很严重，不然母亲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让他继续上学。忘记说李天泽母亲是开服装店的，但店十分破旧，即使东西都卖光也挣不了多少钱。一天下来几件衣服顶多三十多块。看儿子发烧油盐不进，口味全无，再三考虑下才花五元买包饼干想给儿子开开胃。

但父亲在家，李天泽刚刚撕开饼干的包装，父亲就闻讯出来了，象征性的看了两下后，直接就冲过来上手抢走了这一包饼干。接着，他来到一边，盘着腿边吃边挑衅似的坐在椅子上，朝着发抖的李天泽笑个不停。每吃一块，自己都要神气的冲着他抬一下头。

这时候母亲发话了，她说留下几块给李天泽也好吧。但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请求，都被父亲大声拒绝：“就是不留又怎么样？饿不死他！如果你真的是想着这个家的话，为什么不多买一点放家里？”

“明明每天我都给你钱，你自己想吃，为什么你不去买？”母亲小声的在一边嘀咕道，父亲听后勃然大怒，指着母亲让她停嘴，并指责李天泽母亲的这种行为是无理取闹。最后，父亲无懈可击，只能将最后剩下不多的饼干以及碎屑全部扔到地上，接着用脚踩了几下来发泄，发泄完就回房睡觉了。

离现在最近的一次，是李天泽四年级上册的时候，他跟着母亲去买菜，母亲路过一间小龙虾店，李天泽很感兴趣，走进去看了几下，一直看着水槽里的小龙虾看的入神。母亲没钱要拉着他走，卖小龙虾的老板心善，见李天泽这么喜欢小龙虾于是送给他其中最大的一只，但是断了一条胳膊。李天泽母亲本想拒绝但耐不住老板的热情收下了。最后，老板还递给他一条绳子，绑在这只小龙虾头上可以让他牵着走。尽管它断了一条胳膊，但李天泽还是那样喜欢，过不了一会他总要拿起来看看，接着再放回地上。

终于回到家了。李天泽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高兴的和小龙虾玩耍着，他的母亲在厨房里开始忙活起来，他的父亲关着门在房间里面呼呼大睡。过了半小时后饭做好了，李天泽的父亲才昏昏沉沉的走了出来，迷迷糊糊的看了几眼饭桌之后勃然大怒：“都他妈两个月没有吃过肉了，再不吃我就要饿死了，你怎么还不他妈的去买肉！”

“月底了没什么钱，明天我再去看看吧。”母亲曾勉强安抚了父亲的情绪，李天泽上桌吃饭的时候，仍然一只手牵着小龙虾，父亲看见那只黑里透红的小龙虾瞪大了眼睛，接着一把将其扯了过来：“这不就是肉吗，煮出来吃了不就行了。”李天泽看见自己的小龙虾被父亲抢了过去，都快哭了出来了：“那个不能吃，那个是我的宠物！”

父亲一听到李天泽娇嫩尖锐的哭喊声就恼火了：“你他妈的给老子滚！”接着一巴掌呼在李天泽脸上，李天泽跌倒在一边，惊恐的望着父亲的行为。父亲用力将那只断了一只胳膊的小龙虾往地上一摔，小龙虾就没了动静，另一只胳膊也连着断掉了，李天泽想伸手过去捡的时候，父亲一脚就踩了过去。

“就一只小龙虾而已，干嘛打人！”

“你也给我滚！老子的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给我在这里瞎掺和。”接着李天泽就只能绝望的望着父亲捏着那只小龙虾的头进了厨房，厨房里面响了一阵之后，父亲端着一个盘子出来了，盘子里面装着就是小龙虾的肉，这只龙虾看着蛮大的，但是肉其实也就这么多。李天泽闻到了香味，走过来伸手，想要拿过去咬一口，他父亲看他过来又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接着站起身正要冲上去继续殴打李天泽的时候，母亲拦住了他。父亲无奈的从一边拿出了一瓶酒，打开就猛的喝下去几口，接着筷子也不拿，用手捏着小龙虾就往嘴里送，嚼的时候故意将声音弄的很大，嚼了两口之后，可能他觉得味道不对，接着全部吐了出来，然后将地上的李天泽一把拉起来，又给了他一巴掌：“他妈的，坏了的东西你还给老子吃，故意害死老子是吧。”

最后父亲气势汹汹的回到房间继续睡觉，母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李天泽仍然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因此，李天泽的童年从开始记事起，总是觉得这个家庭荒谬至极。他的父亲既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母亲试图改变这一切，但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最终，这个家庭仍然以不可逆的趋势走向了衰落，李天泽的母亲也在日复一日中逐渐变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