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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小(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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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刚刚过去了,我有些不舍。因为那几天的饭菜比日常的可口不少,也不需要干太多活。今天,一个狱警告诉我今天我的岳母来探亲了。

她穿着一件大红的夹克坐在我的对面,而我穿着单薄的囚服。秋分后的寒风,不断的拍打着弱不禁风的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坐了几分钟,岳母什么也不说,直到那位警官出去了,她才缓缓的开口,第一句话震得我天旋地转:“你老婆清白没了。”第二句话是我的三观破裂:“是你以前一个叫马善的工友干的。”第三句话,我已经忘记了我当时的想法了,我也忘记了岳母说的是什么。我的手攥紧成一个拳头,手心不断出汗,但是把手张开却是一阵寒意。我的怒火无法平息,直到岳母用光了她带来的所有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离去,我才被狱警叫走。现在我只知道那个叫马善的人,呸,那个叫马善的畜生,毁了我老婆的清白。我揣着这种想法回到宿舍坐在床上,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点多了,我盯着室友们睡觉的样子,怒气仍然无法消散,直至我蜷缩在被子里,慢慢失去了意识。

梦中再现了二十年前的情形。

那会,我刚刚下班,夕阳西下,身边几个工友因为有老婆管着,所以早早的回了家;像我这样刚刚出入社会的小青年,则可以自由的进入快餐,小吃店解决温饱问题。在一间小吃店里,我见到了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男子与店员发生了争执,那个男子怒斥,今天不应该打三折吗,给他上菜的服务员耐心的回答,他吃的不是霸王餐,就一碗蛋炒饭,没有折扣。我上前,发现他跟我是一个工地的,他跟我说他掉了几十块钱,已经没钱吃饭了。当时我希望多交一些朋友,并且我也是豪气啊,直接就帮他垫付了那些钱。自此,我们便成为了朋友,这个叫马善的人每天都变着花样找我借钱,今天十几块,明天十几块,不到半个月,我的钱也不多了。这个人还十分厚度,没有了钱就指望我。但当时的我觉得这一些东西并不能直接影响到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但是越往后发展他越不讲义气,他最后一次借我的钱,甚至也不能算是借。那一次我把我的衣服丢在了更衣室,我去洗澡,出来之后我发现我的衣服掉了,里面的钱已经全部消失了。那一次我真的生气了,叫来了几个人去他常去的赌场,还真找到了握着筹码的马善,现在的他正沮丧地坐在赌桌的一角,背对着我们几个人。接着我们二话不说将马善抬了出去,然后合力殴打了他一顿。马善被打了后更加硬气,他将口袋里剩下的那些钱全部扔在了地上,指着我大声骂道:“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后就回头走了,走出两步路又觉得不妥当,追加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回来复仇了,连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事情,因为我最近也没有机会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要找对那个小子好点,不把那个平板扔出去,估计就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了,我也会有改正的机会。没办法,那一段时间我只会酗酒,被酒精麻痹了神经。

我两个同宿舍的舍友,一个叫做张强因为偷窃入狱数目大,明年离开;一个叫曾贵生,倒卖国家保护动物入狱,出去的时间我也不清楚。他们两个人见我一天天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开口询问我是不是想加,我否认了这个观点,于是我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们,他们愿意站在我的角度帮助我,尽管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午饭过后,曾贵生从食堂里顺回了一把吃饭用的勺子,他说他觉得以我的身材可以穿过被打碎玻璃的窗户,我便可以从这里出去,把那个马善杀了。但是当天晚上我们尝试了一下,这块玻璃顽强的很,我们这一根勺子完全不能将它弄坏。晚上峰峰结束后,张强给我带回了一枚很小很小的铅球,但是我抬一抬却感觉很重,击碎这该死的玻璃估计完全足够了。那一条勺子被我放进了口袋里面。

我们三个人一共凑了三百块钱,都交到了我的手上,里面有我的路费,我的伙食费。尽管我不知道马善住的地方,但是我的朋友王子然的家估计没变,离这里也就五六公里的样子。他们两个人还给我准备了一个包,几件衣服,一些小零食,反正能带上的全都塞进那个本就不大的背包里。

但是这一天我并不打算直接离开,我们还没有准备妥当。张强把他佩戴了好几个年头的石英表也交给了我。这一天晚上我盯着他们高低起伏的鼾声,抱着那只黑色破旧的包,泪流满面。左眼的眼泪是为不惧辛苦但是难道命运折磨的一家子,右眼流的眼泪是嘴上说不尽对室友们的感恩。

第二天的这个时候,我们三个人在凌晨两点的时候一起惊醒了过来,这时候我们都明白,实际已经成熟,分别的时候到了。我们做了这么多用于铺垫的事情,现在还想后悔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于是将这个满是杂物的背包背了起来,窗外夜色弥漫,安静的吓人。他们两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动作,我在窗边踌躇的走了几个来回,抬起头说:“动手吧。”

我们宿舍离地面不高,这里出去不用走多远就可以到一片旧居民区。经过张江的勘察,那头的铁围栏坏了一个角,现在都还没有修好。

尽管宿舍离地面不高,但是我仍然不能盲跳。我发现有空调外机,我可以先跳跃到那里上面,再一步一步跳下去。我跟曾贵生一起后退,我说到:“一旦你们打碎了那个窗户,你们两个马上找狱警已经说我跑了,我们家不需要我这一个角色,所以我自己一个人烂命一条,我早知道要是死在这里面,但是你们两个人,还有自己的生活。”

我当然明白这一走就是赴死,差一点的结局,就是我半路被人抓回来;好结局就是我把那个畜生杀了,然后要不我被自杀,要不我被捕之后枪毙。反正无论怎么走,我始终死路一条。

张强回头看了我一眼,曾贵生让我捂住耳朵,张强又一次回头,但是他这一次没有看我。他蓄力一击,一声惊天巨响在夜空划开,曾贵生赶忙上前将正面玻璃全弄碎了,最后告诫我一定要小心,我连点了几下头,接着就把身子探出去,手和脚也紧随其后,这个动作有点像呱呱坠地。

我直接跳到了空调外机上,可空调外机的支架断了,我于是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但是我只是来不及在意疼痛了,我咬着牙,按着狂跳的心脏一路狂奔,直到回头看不见那该死的监狱,我在情愿停下。这一处老小区没有监控,我在垃圾堆里面找来了一顶帽子,一条还算干净的纱巾,一幅划痕累累的墨镜,然后我找了一个地方把衣服换好,做这些能保证我不会被提前抓回去。弄完了这一些。我还捡到了件黑色的大衣,昏昏的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我计划先去找我的朋友王之然,他的家在五六公里外的集市旁边。我光顾四周,发现有好几辆蓝色的共享电动车没上锁,一动不动的摆在那里。我于是从顺走了其中一辆共享的电动车,这让我也想起了我那个消瘦的儿子,他曾经也相上过人家的蓝色自行车,也学着我的样子顺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段时间他总是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

我吃了半个馒头,喝了点自来水,这辆电动车行驶了不到两公里就熄火了,途中我还是尽量选择了人少偏僻的地方,最后我将其直接扔在了路边,披上了大衣,继续往前走。我就这么着走了一个上午,渐行渐远,身上的钱不多,两口酒也喝不上,两口烟也抽不着,实在不行了就啃一口白馒头。我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只好坐上了公交车。我记得以前还只需要一元钱,没想到现在已经涨价到两块了。我最后只能感叹日子过得真快。

车上基本没有什么人,我于是安详的打了一会儿盹,在四点钟的时候我下了车到了集市。我穿过了人山人海,傍晚的阳光格外耀眼。没过多久我就到了这个名为“枫叶港”的地方,在这个拥挤的小巷子的拐角处,那一户人家正是十年前热情的请我去他们家吃饭的王之然一家。

我敲了敲门,房子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将拍的声音弄大了一些,里面仍然一片死静。我透过他家窗户望进去,扫兴的是拉上了窗帘。但我还是能勉强看见里面有人生活的痕迹,他应该还住在这里。

我坐在台阶上,不知道等了多久,王志然提着两个塑料袋,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他开口道:“你是李驹陶吗。”

“对,我跑出来了。”

“是因为你老婆吧,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做的。”王之然走过去开门,他牵着刚上幼儿园的小孩,接上话:“你应该是来打听马善的吧。”我点了点头,他进屋给我写了一串地址,然后又给了我五百块钱。他也支持我,不过是杀人。一见到这皱巴巴的五百块,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是马善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多了,单凭我一己之力肯定走不过去。他说他认识一个司机,有办法把我送到那个叫“何田”的村子。但是到了那里估计也得第二天了。

五分钟后,那个司机到了,穿着大衣的我肿的坐了进去,王之然示意让他摇下车窗:“带他去何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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