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页)
“——这光亮的太阳底下,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在暗暗嗟叹啊……”
空怅望,人寰无限,丛生哀怨。
尖锐刺骨。
“大人,此案查么?……”
红袍武官请示道。
府尹大人已在仆役的服侍下,上了珠帘朦胧的官辇。
头也不回,声若洪钟。
威严令曰:
“查!”
“冤骨累累,古些年代的,早在本府上任之前的,已查无可查,永无昭雪之可能。”
“今朝的中牟案,本府亲督,彻查到底!——”
众肃然,齐刷刷垂头,抱拳。
气势恢宏:
“谨遵钧令!!!——”
岁月静好、风光旖旎的碧湖,竟打捞出了如此触目惊心的白骨累累。这纵然在壹号,也是忍不住暗暗咋舌的。
她疲累时还常来此处散心,完全看不出来,府衙后面的湖水里,隐藏着如此深的玄机。
嗨……真真应了道上的那句黑话:最光鲜亮丽的,亦即最能藏污隐垢的。
衙门墙后,竟成了罪恶不约而同共择的隐尸塘,不得不说讽刺非常。
府尹大人震怒,那之后,整个碧湖都被封锁了,白昼黑夜,都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禁世人再往里面藏污隐垢。
要藏污隐垢,到别处去,再敢往衙门后塘倒,逮到就给丫打断狗腿。
此后很多年,衙门后塘的水草,都不复旧往那般丰茂了。
直到若干年后,朝堂变更,权柄交接,府尹换|届,方才渐渐恢复。重成葱茏,一片蓬勃盎然。
凌晨,天灰蒙蒙,开封境内,千家万户犹自沉睡的时候,紧邻着府衙的一栋小民居,悄然亮起了油灯。
徐文依几十年来养成的生物钟,惯性醒得极早。
晨醒,躺在床上,有点发痴地望着头顶的深蓝色床帐子。
几十秒钟后,眨眨眼,扇动眼睫毛,脑袋渐渐从睡眠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了,便下床,条理有序地穿衣、绑发、洗脸、拿牙粉刷牙。
利落地拾掇好了,便到院子里练剑。
壹号的软剑路数,奇行诡谲,宛若幽暗丛林中防不胜防的毒蛇,最阴冷不过,冷不丁就会咬人于致命。
连昔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侠,今朝供职于开封府的四品武官,展昭,展大人,对壹号,都怀着深深的忌惮。
它是个灰色的传奇。
壹号赏金刺客,尘世间多少武者,对之望尘莫及。
徐仵作也是个传奇。
在普遍严拘女子于深闺,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残裹小脚、三从四德、不得在外抛头露面的现世。她以姑娘的身份,堂堂正正,在本朝第一大府衙——开封府,混得风生水起。
偌大的司法暴|力机器,整个府衙,上上下下,无不视其为同僚、为战友,尊之,敬重之。
但其实,剔去那些朦胧的光环,回归事物本质,落踏现实,徐文就是个普通人。
她也需要吃喝睡觉。
长时间不吃水果蔬菜,她也会牙龈出血、便秘。早晨睡醒打着哈欠的时候,她也会抻着懒腰,在眼角揩去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