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页)
只听饭馆中,年轻的农夫慢慢地继续道——
“很多伙强盗。多到不可思议。”
“自离了县后,我们上京的一路,全都埋藏着匪人。”
“说来也怪,强盗本该图财,他们却不要财,他们只要我们的命。”
徐仵作与展大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意会到了农夫话中的暗示:一路都有乔装成强盗的杀手,在追杀他们。直到追杀至此小饭馆。
农夫惨然地笑了笑:
“我们离县时,结伴而行的,总共有二十多个受害者家属,皆是同县的乡里乡亲。”
“被强盗们一路追着杀害,如今活着到达这里的,只剩下十来个了。”
一提起这个,这帮难民就忍不住抹眼泪。其中罗老头悲惨地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再这样下去,很快咱们中,死人就要比活人多了喽!……”
他们中不少人抱着同乡的灵牌。
路途艰险,同伴死去得仓皇,灵牌刻制得也仓皇。只块简陋的木头板,草草地刻着亡去的名姓罢了。
其情其景,好生凄惨。
“他们的冤尚未及申,便已被害入黄泉。”
“若就此永无昭雪,恐怕九泉之下,永难瞑目。“我们虽是升斗小民,却也懂这个理。”
“故矣,逃亡上京的路途上,匪人再层出不穷,再艰险,也没有把这些仓促刻成的灵牌丢下。”
“便是想,到了开封,见了青天包府尹,不止我们的冤枉,连并他们的冤枉,全部都讨个公道。”
“让九泉之下的,也能得个瞑目。”
“——不枉他们上京申冤,却客死异乡的艰难苦楚。”
“——也不枉我们之间,同乡一场,同病相怜的情谊。”
好不容易碰上了好官,一路来积攒的满腔苦楚,竹筒倒豆子似地,尽全部倾倒了出来。
老头子难受很了,边说边抹眼泪,簇拥其后的中牟乡亲们,亦俱是凄凄艾艾、呜呜咽咽。
情景哀伤,触动人心。
连并一些铁汉柔肠的官兵们,也不禁被环境中的悲戚气氛,感染得难受了起来。
魁梧的汉子,悄悄地别过了脸去,暗中抹了抹红红的眼眶。
唯差爷们的首领,红袍武官,依旧冷静非常。
展大人的视线在这帮诉苦不迭的中牟百姓身上巡睃了好几圈,上下打量,来回考究。
其中着重在搀扶着罗老汉的,青年身上停了停。
衙门里职业习惯使然,视线锐利,仿若剑锋。盯着那农夫,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这是你儿子?”
罗老汉一怔,迷糊着老眼,赶忙答道:“对呀!……”
“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