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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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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禾,你有什么资格担保?我看你是要趁机巴结攀附王爷,迫使王爷与你结为朋党!”刘衡趁机攻讦,连“朋党”这种能杀人的词都搬出来了。

李青禾曾任知县,见惯了狡狯的市井狂徒,当即沉着对答:“皇上刚刚封赏我,你却骂我,你在质疑皇上的慧眼?君子群而不党,品行端正之人,是天然的朋友。若我真想巴结,我就会说自己也去了江南,根本没见王爷享受。”

“别吵了,本王来说一句吧。”庆王开口打圆场,笑容温和如羊,目光阴冷若蛇,“刘御史,你的拳拳之心有目共睹,但说‘朋党’就有些言重了。李郎中提到‘享受’,这个词很贴切。就算宁王真的花销巨大,也不能说是奢靡,而是短暂的享受。年轻人,一时沉湎酒色也很寻常。他是驸马,是齐帝的贵婿,当地官员提供款待,他却之不恭。”

楚翊暗叹四哥的歹毒。

表面为他开脱,实则抓了一把烂泥朝他脸上抹。他心底潮起一股凄凉,手足兄弟,竟走到今天的地步。

四哥年长,阅历更深,早猜到江南的官吏可能会用他来平账。然后,便静静等待,如同豺狼在蹲守猎物。派人拿到账目,再磨成刀捅向自己。

“这账目究竟是否属实,还待细查。”永历说道,无意继续争论。

“臣还要参宁王!”刘衡宛如吃了壮阳药,斗志昂然屹立于百官之间,要为拥戴之人做那柄最锋利的刀,以博日后飞黄腾达,“据臣所知,九爷一直在照料知空的家眷。知空兼并土地触犯国法,受惩戒以儆效尤,九爷倒帮罪人养孩子!”

知空,便是瑞王皈依佛门后的法号。此语一出,吴正英厌恶地扫了刘衡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庆王。

楚翊舒了口气,俊逸的面庞一派坦荡,语调悲戚:“这点,我不会否认。废黜惩治知空的圣旨里,并未禁止旁人接济他的亲眷。”

果然,庆王借此刁难。不过,这或许是引火烧身。

“刘衡!”出乎所有人意料,十岁的皇帝小手猛一拍桌案,脆生生的嗓音溢满愤怒,“他们都是朕的堂兄弟姐妹,是朕授意宁王关照他们,你是不是也要参朕一本?!朕不想背上坐视血亲冻饿而死的骂名,不行吗?!

方才,九叔说朕是万民头上的伞,若朕连这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又如何包容天下万民!朕只是年纪小,而非心胸狭小!在你眼里,宁王是错的,也就意味着,你认为朕想看知空的亲眷受苦,认为朕是冷情冷血之君!杖责二十,退朝!”

群臣惶恐跪送,山呼“万岁”。

楚翊内心动容,没想到皇上会说出“是朕授意宁王关照他们”来为自己平事。

刘衡有点发懵,看向庆王,像受了委屈的狗在看主人。后者眉梢一挑,叹了口气。永历的贴身太监碎步至群臣之间,笑眯眯地做个“请”的手势:“刘大人,跟奴婢走吧,去受廷杖。您是读书人,掌刑的手下都有分寸,不耽误下次朝会。”

“不过,可能会耽误你继续毁谤本王。”楚翊高亢而冷漠地调侃,“毕竟屁股烂了,就没法开口说话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既然此人悍然与自己为敌,那就没必要留面子。

他冷眼觑着神色有些懊恼的庆王。

四哥严重低估了皇上的睿智和仁慈,自作聪明地以为小孩子喜恶分明:九叔帮助谋害我爹的人,就是跟我作对。

楚翊步出和德殿,感到如芒在背。

朝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相信,那些烂账是真的。喜欢更“生动”的故事,是人之本性。坚忍如他,也还是因为这些猎奇的凝视而羞耻难过。它们粘在他身后,像恼人的虱子。

刀架在脖子上,方知自己也是肉做的,也有脆弱的时候。

楚翊多希望,此刻小五陪在他身边。那小子像一朵芬芳的花,能用乐观熏染身边的每个人。

在皇上面前,他暂且过关了。然而,还有更险恶的坎坷正朝他亮出獠牙。他清楚四哥下一步的动向,却无法阻止。还是太年轻了,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成为那胖知府平账的工具。

一朝行差踏错,或终生困于歧途。

楚翊闭目调整心态,想去朝房吃点东西,再去光启殿理政。这时,一个在和德殿外当值的太监匆匆而来,低声道:“九爷,您府里出事了!报信的没具体说,只说出事了。”

他心里一惊,难道是王妃出了事?在别人面前现出原形,露出牛牛了?这倒好解决,别是遇见刺客就好。

楚翊匆匆走向和阳门附近的一道小门。这一过程中,已有人通知在附近歇脚的罗雨和车夫,二人套好车候在宫门外的夹道。

“快,加几鞭子,家里好像出事了。”坐进车驾,他急切命令。

车夫应了一声,抡圆长鞭。伴着清锐的呼啸,两匹骏马并肩奔腾,车轮飞转。颠簸中,罗雨问主人为什么皱着眉,谁惹他了。

“一言难尽,回家再说,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楚翊烦躁地叹气。

罗雨没再多问,头倚在侧壁歇着。车轮辘辘,风拂起窗帷,市井百态在雕花镂空车窗上流动,令他看得出神。忽然,他游隼般冷锐的双目微微一眯:“王妃在街边,正用勺子刮空碗。”

楚翊蹙眉,什么意思,这是在要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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