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王都的郊外，两匹风快的森林马拉着一架黑漆的马车，疾驶在道路上。

虽然路面并不宽敞，也时有坑洼，但凭借车夫充足的经验和技术，还有减震的魔法，舒适宽敞的车厢里面两个乘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他们坐在面对面安置的车座的对角线上，不声不响，耐心等待旅途的终结。

“先前给威尔法伦的提议，有没有回音呀？”等待中，老头突然开口问道，“我记得距第一次向他提起，已经过了好久了。”

“今天下午刚收到回复，说同意和你会面商议。”心腹回答，“在这之前，他的态度一直很含糊，老是不肯给一个确切的回应，所以这件事才拖了这么长时间。”

“超过一个月前递出的邀请，我们国王大人的回复可够及时的啊。”老头哼了一声，“坐最高的位子，也摆最高的架子，还挺般配呐！那既然他之前那么冷漠，现在怎么突然又贴过脸来了呢？”

“据他所说，过去一个月里的恶性事件表明了王国正面临着一场不容小觑的内部危机。同时，波及到首席大魔法师的特殊情况也不得不重视。他说作为国王，他应当义不容辞履行职责，联合盟友一起共渡难关、共破难题。所以，他接受你的提议。提议的细节部分就在会面时详谈。”

“不容小觑？内部危机？共渡难关？呵！”西奥塞斯冷笑道，“把暗杀称作恶性事件，把失踪称作特殊问题，怎么大难临头了还死要面子？还是说，蠢货的危机感永远要比常人慢上好几拍？不过，他终于反应过来，谁才是握有实权的那一个了吗。整天稀里糊涂的，搞不清究竟是谁扶他上的位，净知道和我的政敌混在一起，接下来，等洛德兰公爵一倒台，我倒要看看，他究竟会‘义不容辞履行职责’，还是会爬着来求我！”

心腹静静听着老头的叱骂，既不打岔也不附和。

完了，他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平淡地汇报：“关于会面的时间，暂定在七天以后。地点选在皇宫的东花园里。国王非常希望你能与他一起享用晚餐。”

“怎么挑了个这么阴森的地方吃饭？哎哟，品味真是糟糕透了……”西奥塞斯叹了口气，“但人家邀请了，我就久违地去尝尝御厨的手艺吧。”他点点头，不再抱怨了。

车厢里沉默了下来。

心腹看向窗外，老头则沉浸在回味之中，脸上摆着难懂的笑容。

唯有马蹄铁清脆的叩打声和车轮转动的滚滚声响在背景里充填着。

马跑进一条小路，奔驰在没有车辙的路面上，一层细微的尘土跟在车厢后扬起。

时不时有一两颗石子被“噼啪”地弹飞。

路的两旁，茂密的三叶草延展蔓生，长满了道路和黑乎乎的树林之间的整片田地，这边临路的和那边临树的田界，都由东倒西歪的木篱笆标记着。

马车平稳行驶，隔音良好的车厢内听不到车外风的流向或者夜虫的哼鸣。

“刚才提到了首席大魔法师，嘿嘿……”西奥塞斯突然又开口道，“一周前的绑架事件，还真是令人记忆犹新呐！”

“是吗？”心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你还真是喜欢这个话题啊。”

“难道你不喜欢吗？”老头两眼放光，“就在她安保森严的宅子的秘密会客室里，就在与侍卫相隔的单单一扇门之后，就我们两人，把她堂而皇之地装在箱子里绑走了！当然，也多亏了蛮族朋友的新技术。”

“嗯，你的计划的确很…具有戏剧性。”

“我们的计划。”西奥塞斯指指自己，又指指对方，“你我一样的头脑，我的计划就是你的计划。”

“如果只是我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

“咦，这算是夸奖吗？”

“不知道。”心腹依旧面无表情的，但似乎陷入了思索中。

“哈哈，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老头咧开宽阔的笑容，嘴唇微微上翘，露出暗红的牙龈。

他想继续绑架的话题，不过马车已经驶下小路，抵达一栋民宅式样的平房，在后院里停住了。

心腹先下车，放置好台阶，再帮助主人下车。

两人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凉爽的空气拂上他们的面。

一缕缕漠然却叫人舒心的淡黄色月光，落在莎草和蒲公英上。

郊外的月亮不必担心被街灯抢去风头，从此处望去，王都繁华的景象只是融作了一条朦胧的光带子，幽幽地点缀着地平线。

平房也沐浴在月光下，那青灰色的墙体、墙上爬山虎的枯藤、屋顶斑驳的瓦片，都被月色洗得皎洁清亮。

心腹在平房的后门上敲响复杂的暗号。

是一个凶神恶煞、全副武装的士兵应的门。

他现身在普通的民宅里，就像抢占了狗窝的野狼那般，格格不入。

他身后立着数个相同装扮的士兵，都警惕地关注着来者的身份，见是主人，一齐恭敬地行了礼。

西奥塞斯和侍从进了门，直奔房内一间没有窗户的里屋，士兵们麻利地移开了屋中的搁脚凳和沙发，掀开了厚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