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1页)
他服务态度好,将她抱放到了椅凳的团垫上,拉好桌椅,又将汤饭盛好来,摆在她面前。
怀珠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瞥见六菜两汤,有荤有素,天上飞禽,地上走兽,山间芽菜,水中佳肴,毕竟是东宫,伙食的丰盛程度可远远甩开了白府。
她被热腾腾的饭香一熏,沉睡的肚子咕咕叫起来,颇有了些胃口。
陆令姜坐下和她一道吃,见她瞳孔失焦,好似还茫然着,道:“要我喂你吗?”
他身上那股雪松的清香味钻进鼻窦,热烫烫的气息灼得她颈子发痒,令人忆起方才在帐中的羞赧之事,脸色绯红了。
怀珠一抖,差点从椅凳上跌落,赶紧埋头假装扒饭,道:“不,不必。”
饭菜中藏有少许酒味儿,为提鲜用的。前世她也经常亲自下厨给他备膳,精酿了玉栀酒,他回来得很晚不说,每每瞥都不瞥一眼。
枯守一夜,饭菜逐渐凉去,只有她自己边哭边吃。想来确实,他身为东宫太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往事如云烟散去,无需再提了。耳畔传来陆令姜徐徐的问候:“好吃吗?”
怀珠品了品滋味,点头。
“殿下家的庖厨,手艺自然上乘。”
怀珠正在榻上抱膝发呆,乍然闻此,略一迟疑,不动声色地用薄被盖住了双足和那条银蛇般的链子,装出一副午睡刚醒的惺忪模样。
她知黄鸢救不了她,便不打算在黄鸢面前露出这副屈辱的模样,留全颜面。
黄鸢比前几日略胖了一圈,原来是有了身孕,上来风风火火地握住她的手:“阿珠,听说你不顾太子哥哥的旨意来青州,太子哥哥发了好大的火,你没事吧?”
怀珠撑着淡淡微笑说:“我好好的。”
黄鸢打量寝殿一圈,端是古香古色,舒适惬意,外面炎炎酷暑,屋内竟凉丝丝的全然似秋天。冰鉴,冰轮,冰块,一应消暑的新鲜瓜果都在冰水里浸着,驱虫薰衣草袋子,无所不有。
“青州叛军作乱,太子哥哥对你真好,外面守着那么多卫兵保护你的安全,还让你住在这冰屋里。”黄鸢愣了半晌只啧啧叹息,“我以为他发那么大的火,会真的为难你……”
怀珠不想在这个话头深谈,脚踝上冰凉的金属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表面上风光实则沦为阶下囚。她愈加扯紧了薄被,好像能掩盖掉脚踝上的羞辱。
黄鸢未察觉异常,笑盈盈说:“阿珠,别老在屋里闷着。出了行宫有一片极好的草场,我已经和傅青打过招呼,弄了两匹乖顺的马驹。走,我们一块赛马去,晚上和太子哥哥他们一块庆功烤肉。”
说着便拽怀珠。链子发出哗的一声轻响,惹得怀珠激灵灵坐定,立即摇头道:“不,我腿上还有伤,骑不了。”
黄鸢极为遗憾:“腿上有伤也可以去草场吹吹风,阿珠,我为了你才大老远跑来,你不能这么不给面子。”
怀珠额头隐隐冒冷汗,只盼着黄鸢快走,否则一旦掀开被子,被发现自己像宠物一样被陆令姜锁住么?
好在这时太子殿下驾到,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系白玉双佩,年轻干净的眉眼,清白斯文的模样,翩翩若画中人。
“阿鸢妹妹来了?”
他温煦寒暄两句,“坐。用茶。”
黄鸢见太子哥哥到来,笑了笑,不宜再久留,便寻由头告辞,临走冲怀珠眨眨眼。
寝殿安静下来,只余二人。
怀珠微微异样,垂着眉眼,忍着羞耻脑袋歪在一侧。陆令姜漫不经心地踱过去,用佛珠上的流苏搔了搔她脸颊。
微微的酥感流遍全身,怀珠泪腺酸得厉害,使劲儿揉了揉。听他徐徐明知故问:“……想赛马?怎么不跟黄鸢去。”
她不答,眼圈红了,难言之隐催得分外悲愤,哽咽詈骂道:“你这个王八蛋。”到这时候还拿这事来取笑她。
现在只要一合眼,她眼前便浮现父亲的部下被斩首的场面。妙尘师父被她连累,或许也早死在断头台上了。
“再敢骂,拉出去斩首。”他贴近她的额头,垂首撬开她的齿,汲取夏日的清凉,引得她双足乱蹬,链子哗啦啦直响。
力量的悬殊过于巨大,怀珠真是累了,一片灰冷,耷拉着两只手,木头一样僵硬承受他的吻。斩首好像也是一种解脱,免得活在愧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