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页)
从西门往外,官道旁人头攒动,声浪滔天,名马宝车穿行,尘土飞扬,简直遮天蔽日。
龙辇通体由黑玉所制,油光锃亮的马车前架着六匹高大骏马,车上纷繁复杂的龙纹由金丝银线镶嵌而成,照着春日暖黄,熠熠生辉。
黑压压的八十禁卫目光沉沉地审视着周遭的一切,横轭上的銮铃摇晃,与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相应,庄严肃穆。
“那是谁!”
百姓们跪在地上张望着,辇车旁并辔一骑,那女子穿着青色胡服,并一双镶着三色宝石的羊皮彩革高靴,三千乌发以赤色丝绦高高束起,露出线条优雅流畅的白皙后颈。
她不干瘦,细眉圆脸,面容清丽,纤浓有度的圆肩与臂膀,那是魏美人的范本,白马后配着一根黑色月杖杆,她持着缰绳,细挑的丹凤眼望着前方,微微昂首,高贵骄矜。
她行在黑云一般的禁军之中,像宝石那样耀眼夺目。
“听说那就是宣宁公主殿下!”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却有位青衫素袍的青年低声喃语,“她竟毫发无损…”
他的语调平和温润,像江南朦胧的雾霭,有些和风化雨的柔泽。车架过去很久,他方回神,垂下眼皮,情绪不明。
——
官家在这儿观赛,儿郎们像是打了鸡血,一个赛一个的发猛力,宣宁编在萧且随的队里,和陆业等人屡战屡胜,足足疯了四场才罢休。
“方才躲得太好了!”萧且随在宣宁肩上狠锤一把,大声笑出来,“我看裴四郎收力不及,一下子摔在地上,实在可笑!”
宣宁吃痛,小身板一晃,狠狠地剜他一眼,“走开啊,痛死了,我没被裴四郎打中,倒是被你击伤了。”
萧且随马上点头哈腰,抱拳道歉,抓着她的肩膀使劲儿揉了两下,“好点了吧?我是高兴,咱们都多久没一起打马球了,得有半年多了吧,这默契丝毫不减。”
宣宁微微一愣,是了,楚郢不愿她与别的男子走得近,为了不让他生气,她将从小一同长大的伙伴都疏远了。
起先李意如说她为了楚郢远赴荆西,她都是不太相信的,现下看看,确实有迹可循。
陆业也笑,“难为你没有当场笑出来,裴四郎最爱面子,你别让兄弟难做。”
宣宁:“他活该,让他大放厥词!”
萧且随扶着腰,接过仆从递来的水囊,仰头饮了几口,他的鬓发有些乱了,汗水凝在脸上,白皙的面孔上透着红色,甚是艳丽。
宣宁感叹,萧且随的母亲是长安人士,他既继承了幽州人深刻的轮廓和高挺的鼻梁,又继承了长安人白皙的肤色和清脆的嗓音,真是完美的拼合。
萧且随看宣宁盯着他,以为她想喝水,四下看了看,一边把水囊递过去,问道,“你的青衣们呢,怎不来照顾你,连个水也不送来?”
宣宁却皱着鼻子没接,“谁要喝你喝过的水啊,臭烘烘的,我渴死也不喝。”
萧且随语结,拿回来闻了闻,又在自己衣袖肩膀处嗅嗅,撇嘴说道,“就你讲究,我闻着不臭,你就渴死吧李宣宁!”
“好好好,不臭,自己喝呗。”
“喝就喝!”
他说着打开塞子,把一整个水袋都喝得扁扁的,余下几口实在喝不下,就往地上一倒,美其名曰怕草枯死。
宣宁接过陆业递过来的新水囊,瞟他一眼,“让你现在喝了吗,喝这样多,下一场你可别吵着要上茅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