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登高楼数往事(第1页)
武院之所以能压天下武道宗门一线,如那剑坊压世间剑派一头般。背后朝廷的助力,固然是一大因素。然而其关键所在,仍是组成武院上层的累世大族们,手中掌有的超乎常理之绝学。清河叶氏、颖川郭氏……唯有在放任这些大家族世代传承高位的前提下。它们的武学,方能为武院所用。武院不得不为阻断寒门良才上升之路。而付出代价,无可避免地陷于垂暮。然而,只要世族武学的光芒,一天尚未被新秀遮盖。院中便绝不会有人提出改弦易辙。离弃先代赖以为天下至尊的旧路。但上升路途既尚蒙尘。寒门子被排除于至高武学之外,又如何盖过士族的成就?于是这条总有一日会断头的旧路,仍是不断地延伸下去。直至……郭倩水般柔和的眼眸,忽然间睁得大大的。只见得陆观面对足可将他胸骨彻底炸碎的浑天劲,非但不闪不避。反倒跃上青天,主动挥拳捣向气劲中心!换作是任一个刚晋玄阶的武夫,赤手与浑天劲相撼也得手骨断折。然而陆观拳劲快狠兼具,经脉深处更似有无穷后力喷涌而出。翻江叠浪般冲击气劲表面。拳头如出水蛟龙复跃进江心,将凝如实体的浑天劲击散于半空!气劲破裂炸开猛烈气浪,刮得槐树上叶片乱坠。悬于郭倩头顶的郑公剑咻咻乱晃不休。郭倩不敢稍动,小心翼翼地望向陆观。只见他凝视着强硬破开气劲后完好无损的拳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服食乘风破浪丹后,陆观真力如浪涛奔涌于经脉之内。领悟拳意如浪潮迭卷,穿石破岸而山海动。陆观命名为“蛟龙出渊”。潜蛟出寒渊者,波涛涌动而密云雨,一息长啸而天下惊。暂时是陆观除了“即杀帖”外。另一门杀伤爆发之力均甚巨大的强横攻击手段。随着他武道日进,真气渐厚,自能推衍出拳意诸多巧妙变化。只是这些,暂时不是现在的陆观需要关心之事。他向慌乱未消的郭倩伸出一手,诚恳说道:“倩儿,谢谢你与我交手。”“没有你把我的这一拳激发出来,我只怕就不敢闯金玉楼。”郭倩一时没曾反应过来,片刻后才会意轻呼:“金玉楼?陆掌柜与那庄掌柜……”“素未谋面,亦无恩怨。”陆观说道:“但本堂有一些物事,要自他的手中换取回来。”“至于需要的代价,我刚好也有一些在手,便看庄大掌柜是否满意了。”他本就打算一旦跻身玄阶,便到金玉楼处赎回各处秘库的钥匙。哪怕只有总数的一成,所得也够支撑陆观在生活和修行上的需要了。大汉民风尚武慕强,陆观若未进玄阶。顶着古剑堂掌柜的名头,也无半点用处。绝不会得到金玉楼庄掌柜的正视。此刻为止,他才总算有了与同行们坐而论道的资格。金玉楼、明玉坊、白帝阁……洛阳的古玩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想好好经营古剑堂,将其发展为有效地辅助自身修行的基地,与这些行内巨擎维持合作关系。确保古剑堂的进货来路,就成了必要之事。金玉楼的大掌柜庄天养,与自己同是武院中人,且以往素无纠纷。以他作为打通商路的第一块拼图,正是最好不过。“陆掌柜,需要先问一下叶堂主的意思吗?”“不必了。金玉楼之行,本就是她给我的提议。”“……那剑坊那边呢?”“他们知晓陆掌柜您突破玄阶,肯定会派人前来恭贺的。”“正事要紧,同门之谊日后再叙不迟。”陆观不愿在此时与白虚月相见。只因一旦碰头,就必然谈起大广场宝塔内炼妖壶之事。但他已改变了主意。不再打算把珍贵的炼妖壶碎片,以及壶中妖物的残肢卖给剑坊。而是将这两件珍稀的炼剑素材,当作与金玉楼交易的筹码。金玉楼的庄天养,同样是一位剑修!好东西不先问过自家人是否需要,就转手他人。未免给人做事不地道的感觉。但在陆观角度,武院同样也算是他的自家人。若他在与白虚月见面前,已把素材卖掉。日后剑坊那边,也不会过于介意。只见郭倩脸颊微红,低声说道:“陆掌柜有为之身,深入虎穴,太过凶险。”“妾身……可否自作主张,伴您到过金玉楼后才回去覆命?”她刚刚才在陆观手底小小吃了个亏。此刻再这样说,难免感到颇难为情。但陆观却不以为意。金玉楼虽不太可能直接向自己出手。可郭倩的存在,代表着来自武院上层两大堂口的支持。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至少能提醒庄天养,讨价还价时别要太过猖狂。新晋的玄阶武夫踌躇满志。将离开大广场时的一丝不良预感,也都抛诸脑后。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呢?如果叶玄澄或白虚月在此,或许是能教陆观想起来的。这小小的不慎,好快便为陆观带来巨大的麻烦。……金玉楼虽是城内最大的珍宝倾售之地。但高楼本身设计,并不显得奢华。格调古雅,简而不繁。比起陆观前世那些把珠宝堆在店面。恨不得教路人闪瞎眼睛的三流店铺高明太多了。陆观向侍者道明来意。侍者交给他一根表示贵客身份的玉杖:“陆掌柜好,楼主已在顶楼恭候多时。”楼主?心细如发的郭倩,意识到了称呼上的差异。陆观轻声说道:“听说庄天养虽以堂主身份列席武院内会。”“实际上却不是正式的堂主,只是代其行事而已。”“难得金玉楼的幕后主人瞧得起我,亲自来见,正好瞧瞧他是何方神圣。”登上高楼顶层,玉杖叩开厢房门户。但见一名红衣佩剑的女子坐在窗边,侧首俯瞰高楼下明湖泛舟的光景。浓棕中带着深紫的长发,于初升的晨曦下泛露金光如鳞。待见陆观二人进门,便即回首。一双不似中土人氏的碧绿眼眸轻轻一眨:“久仰大名啊,陆掌柜。”“前些日子表妹顽劣,受了掌柜不少照顾。”她抬手示意两人落座。手掌前方桌面,恰恰放着一口虽未出鞘,气息却已凛冽惊人的长剑:“在下孙曦,字天童。”“也是这座金玉楼的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