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第2页）

黎墨似是没想到黎相安能跪在地上挨下那一棍，看到此景，他便明白，他的儿子是下了铁了心要带兵去兰城。

可他心思单纯，怎能参透这朝堂之事，二皇子与三公主分庭抗礼，却因着男尊女卑的思想，就算是嫡公主也处处被楚川压一头。

三公主的心智能力异于常人，她怎甘愿做人臣。

皇上多病，身体因着老王爷薨逝和兰城天灾的事急转直下，而这时的三公主收敛锋芒自请离开洛京，虽说是安抚灾民，暗地却在收买人心。

只怕三公主生了夺位之心。

黎家自开国以来便手握重兵，世事无常，这档口，他万万不可站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手中的长矛滑落在地，黎墨坐在椅中，焦躁地揉着额头，软下声来劝说：“要报恩也不能这样报，公主借兵，其意图，昭然若揭，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更何况，黎氏一族，满门忠烈，我们对得起他们楚家的天下，他克扣雁北的粮饷，又将你困于洛京，说到底，是他们欠我们黎家的。”

黎相安跪在地上，背上火辣辣的疼，可他无暇顾及，他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些年的奔波，父亲的两鬓早已斑白，脸被雁门关的烈日晒得黝黑，布满沧桑皱纹的脸上，一双如鹰一般的眼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是啊，黎家为大乾贡献了太多，可公主这些年来从未求过他什么，他只想公主如愿。

他重重的磕头：“父亲，我七岁便去了洛京，若没有公主，在那吃人的地方，我活不到现在。”

黎墨听到这话不禁笑出声来，他走上前，拽着黎相安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你别忘了，当年是谁的一句话，让你留在了洛京！”

黎相安卸力摔倒在地，十岁那一年，他先行骑马入京，到洛京时便已经入夜，他入宫参拜皇上，那是他见楚清歌的第一面。

楚清歌小小的坐在皇上怀中，一笔一划写着字。

黎相安从未见过如此标志的女孩，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忽闪忽闪，满怀疑惑地看着他，纤白的手拉了拉皇上的袖口，声音轻柔：“父皇，这个哥哥是谁呀？”

他看楚清歌入了神，竟也忘了行礼，幸好皇上并未在乎这些礼节，连忙让他起身，抱着楚清歌说：“这是黎大将军的孩子，你的确要叫一声哥哥。”

“哦？”小楚清歌从皇上怀中挣脱出来，拉着他的手，抬头打量着他，咯咯笑着，“那他就是小将军喽，这哥哥长得可真好看。”

皇上眉眼舒展，闷声一笑：“那歌儿喜欢哥哥吗，要不要他留在京中陪你？”

楚清歌重重点头：“喜欢！”

就那一句喜欢，黎相安心甘情愿在洛京囚了七年。

好不容易能回雁门关，只是带兵救了兰城百姓，又惹了皇上忌惮，让他再次回到洛京。

黎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相安，抽身吧，我们只顾保护好百姓就行了，这节骨眼，保全自身才重要。”

黎相安深吸口气，手紧紧抓着衣服，甲胄上的铁片割破了手心，他咬着嘴唇，半晌没有出声。

黎墨伸手拍了拍黎相安的胳膊。

“你喜欢公主吧。”

黎相安心头一颤，眼神飘忽，慌乱地将黎墨的手打下来：“我……我没有。”

黎墨摇头，他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嘴硬的不得了。

他语重心长地拍拍黎相安的肩膀，长长叹气：“你别想了，放在别人都可能，唯有她，不可能。”

黎相安一声不吭，等着黎墨走出军帐后，他一拳砸在地上，石头粗砺，在他手上划出道道伤痕。

他对楚清歌的感情，自己也说不清。

只觉得自己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之前在洛京时，她被困在偏殿，自己就晚上偷偷潜入宫中，给她送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他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哪怕是当时她被青泉派来的人羞辱毒打，他也会紧紧将楚清歌护在身下，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在别院时，楚清歌就在房间读书练字，自己无事时便会悄悄躺在她屋顶上看天。

那时的他，只觉得在她身边，便会心安，哪怕没有交流，只是待在一起，也是好的。

难道，这种情愫，叫喜欢吗？

在黎相安失神时，晋阳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

他来了雁北后，特意安排晋阳去管他与公主书信之事，黎相安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瞬间慌了神。

“是不是公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