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报丧(第2页)
施老爷嗤一声,“你哪个老爷发的话?”
宝柱吓得打翻水桶,泼出来的水大半淋到丹穗的裙子上,他惊慌失措地跪下去擦,丹穗惊叫一声躲开。
宝柱反应过来,他收回手急忙道歉。
“蠢东西,滚出去。”施老爷来了火气,“一件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宝柱惨白着脸砰砰磕头,“老爷消气,别赶我出去。”
“行了行了,再去打两桶热水来。”丹穗插话,她示意宝柱快走。
韩乙悄无声息地从石雕后面走出来,看清不远处混乱的情况,他出声说:“叫另一个守门的女婢来伺候,丹穗姑娘回屋换衣裳吧。”
“你回屋吧,不用再过来。”施老爷发话,他瞅韩乙一眼,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听见这边乱糟糟的,我就过来了。”
施老爷没再怀疑,他转身进屋。
丹穗落得清闲,她回到自己屋里休息。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她喟叹一声,日后哪怕韩大侠没有带走她,她也感谢他,自他来到施家,她总算能一夜睡到大天亮了。
*
一天两夜一晃而过,十月初二这天,丹穗和韩乙陪施老爷出门,同行的还有王管家。
埠口停着一艘雕栏玉砌的楼舫,船长一丈,宽七尺,几乎能占满河道,这艘楼舫只有施老爷和他大儿子施继之能用。
丹穗扶着施老爷走上二楼,二楼有五间单间,居中的那一间是施老爷独用,入门是一间缩小版的议事堂,一大扇绣着山河图的屏风后面是他的卧房。
施老爷喘着粗气坐下,走这一段路他差点脱力,这会儿头晕眼花,衣摆下的腿还控制不住地发抖。
“老爷,喝口水。”丹穗举着水杯递到他嘴边。
施老爷喝一口,下一瞬手一挥,青瓷水杯掉在船板上摔得四分五裂,丹穗额头上也出现一抹红印,是被他的手砸出来的。
韩乙嗖的一下站起身,他绷着脸盯着反复无常的老东西。
王管家垂下眼,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丹穗擦擦手上的水渍,她蹲下身捡起温热的碎瓷,温声说:“我再给您倒一杯吧。”
施老爷闭上眼,他仰靠在椅背上,说:“王全,回头拿支金簪给她。”
“哎。”王管家动了,“丹穗姑娘,你别捡那个,小心划伤你的手,我喊人来收拾。”
丹穗道没事,她把碎瓷捡起来用手帕包着,起身时见韩乙还直挺挺站着,他看起来比她还生气,脸色铁青。
“我说一下今天的安排,跟去年一样,今年的商会由贾氏船行发起,参会地点在贾氏的船王上。换船的时候,我陪老爷一起过去,韩大侠和王管家留在我们的楼舫上。你们寻个好位置,位置定好就别再动,老爷若是发病,我会走出去丢下水帕,韩大侠看见立马上船来接我们。”丹穗像是没受那通迁怒的影响,她若无其事地讲述。
并解释说:“二爷的绸缎铺遭贼,他雇的账房做假账中饱私囊,于大半个月前抛下妻儿老母跑路了。二爷怕被同行嘲笑就没有报官,所以至今不知道那个账房是在城内,还是逃出平江城了。”
“二爷自己看走眼,他没脸找老爷帮忙,就去找我讨法子,我让我二儿子雇一帮地痞日日去骚扰账房的妻儿老母。”王管家接话。
“这个账房也姓陆,是二爷的族人,他们曾派二爷的亲叔叔出面说和,但二爷咽不下这口气,他不承认那帮地痞是他雇的,所以截止到今日,那帮地痞还守在账房家。我利用这茬事,让陆氏族人在今天去绸缎铺闹事,同时让王信春出面请一帮衙役喝酒,今天衙头会带几个衙役在陆氏族人闹事时去逮人,然后双方打起来。”丹穗一五一十地交代她在一天半内安排的事,她看向韩乙,说:“到时候韩大侠冲上船跟船上的管事说二爷的铺子被围了,闹事的人跟官差打了起来,要出人命,要请老爷去解决。”
韩乙对着她神采奕奕的眸子怔怔地点头。
丹穗回过身,她背着手踱到施老爷跟前,得意地说:“二爷不报官是因为账房卷走的银钱最终落在施家头上,对他来说,多赚少赚都是赚,既然那笔银钱找不回来了,他就不想大动干戈。我闹这一出,彻底让陆氏一族跟二爷起隔阂,还让二爷在整个平江府丢人,老爷可觉得解气?”
施老爷抬手拍拍她的脸,“就属你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