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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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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仍记得,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在听她讲完那段像发潮的雨水浸泡过的往事后,男人安静的沉默着,微垂的眼尾却逐渐泛起薄红。

她顺着他笔挺的鼻骨摸到那滴湿润的水渍,长睫轻颤出细微的线条:「把烟戒了吧,好不好。」

外祖父的肺癌也跟他长久工作压力太大而形成的菸瘾有关系,她不想再看见身边的人离开了。

他有些难捱的轻垂了眼,再抬起时那张清冷面容被凝聚而起的雾气洇出几分滞涩。

那声音晦涩沙哑,像是含了层河床下被溪流裹挟着又冲碎开的沙砾,握着她的那只骨感的指骨也是颤的。

幅度很小,几乎察觉不到,却在她的指缝间摩挲出细微的痒意。

他低声:「好。」

*

时瑜还在发呆,电梯「叮」得一声,显示屏上跳动着的数字停下。

她站在熟悉的办公室,明明也没过去多长时间,却恍惚觉得上次来这里好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

在许怀洲去整理餐盒的空隙,男人的面色衬着落地窗后的光线整个舒展开,纤长垂落的睫羽在眼睑下方落下温柔的剪影,看着似乎心情很不错。

时瑜错开眸光没敢再看下去,明明心里情绪翻涌,但还是努力抚平了声线轻声:「许怀洲,你以后不要来送午餐了。」

那冷白修长的指骨忽得顿住,他没抬头。

时瑜继续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像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你不用这样,怜悯也好,喜欢也罢,我这辈子没打算结婚,甚至只打算活到三十五岁,你不要在我身上赌你的未来和所谓的感情。」

女孩弯唇勾了个柔软的笑出来,只是声音很轻,眸光斑驳晃动着:「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说谎骗你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元宝也是我不好。」

那语调在某一秒似乎凝着几分格外细微的哽咽,才轻飘飘说出口,很快又随着跳跃着的光点消散了。

「我连自己都不太能照顾好,我不知道明天的心情是好是坏,头疼没胃口是不舒服还是又躯体化了,我也不知道这个药我要吃到什么时候,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有勇气,陷入一段新的关系对我来说好像太痛苦了,因为我没办法给你想要的。」

「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但是不能回应,我不想就这样给你凭空的念想,好像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一样。」

时瑜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也从来没有向别人如此推心置腹般展露出她敏感拧巴的棱角,这些话连宋宋都不知道。

她突然有种莫名的难过,那种湿漉漉的仿佛被泡在水里的感觉再一次席卷向她,但还是撑起嘴角边的笑容:「你很好,是我不好。」

跟她在一起好像也太辛苦了。

她说:「真的,我们就这样吧。」

那琥珀色的杏眸氤氲出一点窗外斑斓的碎光,时瑜想了一晚上的措辞,原来说出口后才恍惚发现那么轻松。

办公桌下不停交握着的双手慢吞吞松开,紧攥着指骨的力气也慢吞吞松懈,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在这一刻骤然放松,女孩的肩膀不自觉地垂了下,又仿佛再也撑不起来。

垂落下的视线晃到桌子上矗立着的相框,被遮挡住的太阳光在那处落下一小片灰蒙蒙的阴影,时瑜盯着那一个点,好像是落在她心上的尘埃。

得体漂亮的笑容继续回到那张脸上,她道:「你忙吧,我回去了。」

她说着,好像很怕从他嘴里听见什么似的,转身就走。

时瑜走得很快,她才走出办公室,手腕却忽得被攥住,那力气很大,她脚步停下,只是站着没动,也没回头。

身后传来男人沉郁到仿佛从嗓子里艰难扯出来的哑声:「时瑜,你不能就这样自作主张丢下我两次。」

时瑜依旧没回头,那乌黑微卷的发披在身后,显得几分脆弱,她轻声:「对不起。」

电梯再次响起开门声,似乎是助理带着客户来找许律师,见到一向儒雅温和的许律师正在拽着一个女孩的手腕。

他唇线紧绷,情绪阴郁却隐忍,那张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颓唐,冷薄的下颔线隐约带着半分压抑感。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助理哪见过自家老板这副模样,更是被吓得磕巴了下,也不知道要不要打断他们老板。

客户是个没眼力见的,下意识就道:「许律师,您在忙,丶忙吗……?」

那道迟疑着的声线打断了此时凝滞的氛围,女孩终于转过脸看向他,她的眼神很平静,眸底泛着浅浅的光晕,笑容明媚却又疏离:「许律师,有人找,我就不打扰了。」

她一根根掰开腕骨上微颤的指骨,这次连头也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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