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页)
越棠此来的目的达成了,抬手抚抚发髻,钗环齐整,便准备离开。因两人站得近,抬手间宽广的衣袖甩在了他脸上,越棠「呀」了声,歉然冲他笑。
「对不住,不是我想打你的脸,衣物它有自己的想法。」她举袖一嗅,「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个浴桶,至于热水和胰子问谁要,你比我知道。」
赵铭恩只能木着脸恭送她,「王妃慢走。」
越棠走出小楼后,赵铭恩驻足观望,只见她走出不多远,便有侍女上前来接应。直到人影瞧不见了,他方轻吁一口气,抚着额回身进内间。
洗了个澡,躺在榻上思绪不断。这几日的离奇遭遇一桩接着一桩,骤然就被睿王妃盯上,实在不是他的本意。以他的处境合该低调再低调,连在睿王妃面前露脸都非明智之举。
可人总是本性难移,他六岁封太子,如今一口一个「奴」,卑躬屈膝地给人饲马浇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同人应对时难免漏出一星半点的马脚。他从鄞州捡回一条命,要烦扰的事情实在太多,「一个奴仆的自我修养」之类的,着实没心力去琢磨。
她如此反常,难道是已经起疑?思来想去却觉不像,就她那张脸,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赵铭恩翻了个身,一边迷迷糊糊地感慨,周仆射教出来的女郎,怎会是这副模样?大约家门不幸吧。
神识恍惚之际,想起自己允诺王叔这一生都会看顾她。。。。。。
啊,恐怕这会是十分坎坷崎岖的一生。
第7章演技王妃唤臣吗?
时间过得很快,几场春雨浸染,庭前翠色含烟,花木葱茏,转眼便到了五月初三的正日子。
送一位亲王灵柩入皇陵是大事,太史局瞧准了吉时,浩荡的队伍准时出发,一刻都错不得。
天色方蒙蒙亮,京城各里坊门大开着,礼乐钟鼓齐齐鸣颂。磅礴的曲调盘旋在幽微晨曦中丶回荡在京城肃穆的高墙间,叫人对生命丶对权势肃然起敬,心生苍茫。
越棠大半夜地被薅起来披麻戴孝,然后送进车驾里,摇摇晃晃地上了路。没睡够,实在太困了,外头震天声响都能充耳不闻,眯着眼睡得七荤八素,等队伍穿过大半个京城,天光大亮,她才猛地醒神。
揉揉磕在车壁上的额角,越棠问双成:「怎么停了?」
「到上仪宫啦。」双成替她打起车帘,「王妃得去殡殿捎上王爷的灵柩,然后再一道上路。」
越棠却说等等,一把将双成拽了回来,「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带着吗?」
双成会意,从麻袍里摸出一个荷包递过去。越棠从中掏出一件黝黑的物什,小心翼翼举倒眼前,沿眼眶轻轻擦一圈,擦完后眨巴两下眼睛,立刻满眼通红,泪盈于睫。
妆点完了,越棠方搭上双成的手,抽抽噎噎地说:「走吧。。。。。。记得把我的宝贝收好呜呜。。。。。。」
双成满口答应,压声感慨,「这龙骨木可真是个好东西,辛辣胜过麻椒,刺激却没味道,效果立竿见影,堪称丧仪必备神器。」
感谢龙骨木,成就了王妃重礼义丶知大节的好名声。
跟着礼官进上仪宫走了圈,越棠在众目睽睽之下哭得悲恸又克制。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戏演得太过,反而一眼假,毕竟她和睿王甚至都没互相确认过眼神,大婚当日隔着障面窥着个影而已,如今人不在了,她的感怀痛惜是为了得体,不是真叫人伤情的。
迎出睿王后,吊祭使宋希仁亲自从阵列最前头走下来,和声宽慰她。
「王妃节哀,睿王殿下若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王妃自苦。。。。。。王妃眼下能否上路?若需要,臣可命队伍原地休整,先待王妃稍稍平复心情。」
越棠颇感意外,透过朦胧泪眼看向宋希仁。十数日不见,心思深沉的弄权文臣换上一袭白衣,有种铅华洗净的味道,眉眼间甚至含一丝悲悯,整个人仿佛沾上了仙气儿。
怪哉,怪哉!越棠愕了一瞬,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她拿巾子掖了下泪,通情达理地说:「不必多事,这就上路吧。宋大人不用顾忌我,一切按着仪制来就好,务必按时将王爷送到锺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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