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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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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庭历练几年,再调回京,他或许就是我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下兵马副元帅。距京城千里怎么了?段郁十四岁从军,现在二十多岁了倒怕离家远吗?」

是啊,大好的前程,绝对称得上年少有为,怎么看是他应得的封赏。可段郁若离京。。。。。。她会作何感想?甚至,她会随他而去吗?

「她会不会觉得,孤是故意的?」太子忽然说。

长公主瞠目结舌,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谁都听不明白太子在说什么。然而长公主洞察力惊人,观太子今晚种种一反常态的行为,虽不明白内情,但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那殿下,您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长公主还是那么犀利,一语道破玄机。太子没再说什么,而是将诏书扣下了,「今晚暂不发旨,姑母不必担心,孤自会向父皇解释。」

之后太子前往含光殿,与陛下一前一后摆驾蓬莱洲。礼官拖着长长的音调,引着浩荡的人群行礼叩首,声浪荡涤在浮光中,随着池水一递一递漾远了。

灯火辉煌的蓬莱殿上,人世间最煊赫的权势簇拥着他重新登上那父皇身旁的高位,然而太子只觉得恍惚,并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

天子坐在高台正中央,他居于东侧下首,皇室宗亲依次排下去,两掖则分置百官与命妇的席位,一直铺排到殿前的空地上,一眼望不着边。皇帝说了两句应景的话,礼官再一声声向外传,又引得众人起身谢恩,那浩大的声势,振荡起嗡嗡的回声在

殿上缭绕,许久不散。

等开席后,气氛便可以松散些,蓬莱洲前的移来一座座小艇,有丝竹丶歌舞,还有胡人新奇的杂耍,吹起三丈来高的火焰,引得殿上一声声惊呼。

起先太子的视线也落在池面上,然而不经意地,总是向正殿西侧一角偏过去。旁人都是携家带口,唯独睿王府席上孤零零一人,确实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太子意识到自己在看她,很快地便移开眼,然而仰头饮酒的时候,馀光又不自觉地掠过去。她的面容在旒后虚虚实实,侧着脸,静静观赏着殿外的表演,那份泰然与矜重,是展现在太子眼前的睿王妃,却令赵铭恩感到陌生。

太子慢慢咽下一口酒,心想,她在段郁面前,果然是不一样的。

后来「嗖」的一声,池面上开始放烟花,众人惊喜之下引颈观望,可惜殿檐挡去了大半,看不清全貌。

皇帝见状,乐呵呵地挥了挥手,「随意离席吧,不必拘束。」

那样多的人,一下子四散开来,各自在蓬莱洲上寻找看烟花的最佳位置。连皇帝都兴致勃勃地起了身,太子忙去搀他,「父皇慢些,小心脚下。」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十分欣慰的模样,「朕没醉,清醒得很。」走到殿外,凭栏仰望,夜幕上炸开一朵朵灿烂的金花,太子看了两眼,不觉便垂下眼帘,视线在蓬莱洲上游弋。光线骤明骤暗,按说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可出乎意料,太子一眼扫过去,视线便稳稳地定在她身上,仿佛她在人群中有特殊的标记一般。

往后馀生大约就是这样了吧,每年有那么两三回,他会在人群中远远见上她一眼。噢,如果她不再是睿王妃,成为了谁谁的夫人,那这例行的进宫谒见都轮不上了。

原本只是想看一眼,然而一眼之后,又是一眼,太子要极力抑制,才能使自己的眼神不显得异样。然而很快,她身边挤过来一个人,她也不显得惊讶,冲那人笑一笑,仿佛早就约定好了,一齐放眼看烟花。

段郁。。。。。。封赏的诏书此刻就揣在他袖中,卷轴紧紧攥在手,锐利的边缘刺得掌心生疼。他不敢叩问自己的本心,可想要颁旨的剧烈冲动已然出卖了他,本能先一步理智告诉他,他就是故意的,他不想看到那刺眼的笑意。原来他有这样浓烈的情绪,太子自己都感到惊讶。

这时候,皇帝唤了声「亭之」,太子一瞬间回过神来。

「儿臣在。」

皇帝唔了声,仿佛漫不经心,「怎么将嘉赏的旨意压下了?」

太子照着想好的措辞说:「儿臣以为,鄞州之变事关重大,从中枢到州府,积弊甚深,应先论定罪责,再颁奖赏。若一味粉饰太平,大而化之,不足以震慑人心,往后还会有更贪婪的污吏,行更悖逆之事。如今各部的案卷尚未厘清,罪责未明,所以儿臣将诏书压下了。」顿了顿,自然要请罪,「此番儿臣自作主张,实为儿臣心中也拿不定主意,直到最后时刻,方下定决心,是以没来得及与父皇商议。」

皇帝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朕知道你的意思,罢了,你拿主意吧。」

再清明的朝廷,也不乏投机者,稍稍起一点风,便能乘势搅动起滔天巨浪。皇帝何尝不知道那些污糟事,只因牵涉内廷,永远都下不了重手整治,直到最后酿成大祸。事到如今,太子藉机一把大刀阔斧挥下去,实在正当,他有心缓和,到底也是拉不住太子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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