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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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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它也猜到了吧,明天会是特殊的一天,所以今天对我一反常态地眷恋。

我靠在它翅膀,睁着眼发呆等待天明。

大军在天刚破晓时便已出发,我在远处的帐内等待着时间流逝,等待着远去的青鸟带来的消息。

我费尽心力地保持精力,为的就是这一刻的清醒。

青鸟与我保持着精神领域共享——我以为这对我现在而言很吃力,毕竟我连那株草的回答都无法再接收。但是我居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的世界,所以我猜测这种精神力的滋养实际上是一种转移而非剥夺。

我感受到刺骨的风无孔不入地钻进皮肤,感受到翱翔天际的失重和轻盈。内心盈满了冲劲,深处一片势在必得的平静。

高空俯瞰是截然不同的风景。所有人平等的渺小,一座城似乎也不大,城墙看起来只是一条细细的线。

人类严阵以待的战争就像一场单薄的游戏——色彩单一的只有雪白和灰,冷冰器和还没燃烧的石似乎也没有威力。

他们开始动了。

千万铁骑,一人孤零零的跪在地上。

苏全孝一言不发地摘取头盔,端端正正跪着,脊背直挺。

他望向多年未见的故乡,饱经风霜的城墙上是面色凝重的父亲。

父亲,陌生的称呼。

最初,苏全孝时常为父亲对自己命运的漠视而感到悲哀甚至责怪。后来听到少女装作无意的开解,似乎明白了父亲的“残忍”。

他的父亲,选择了不被理解的路,他是燃烧在残酷冬季的英雄。

印象中的父亲脸上有被冀州的风霜摧折留下的痕迹,爽朗的笑意时常出现在那张坚毅的脸上,像是冬天林间依旧汩汩的温泉。

如今远处这个看起来有些陌生的男人紧缩着眉,沉默着凝视他即将死亡的孩子。

马背上的殷寿至此还在引诱他,苏全孝面对城墙上的男人大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平原上,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父亲!我离家八年了,长高了,也长大了,您还认得我吗?我是苏全孝,您的儿子啊!”

我心一揪,听见苏全孝继续。

“父亲!他们都说您蓄意谋反,是逆贼、是叛臣,您真的是吗?”

殷寿听见他的话,眉心一跳,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苏全孝的激昂喊声打断。

苏护嘴唇翕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紧紧注视着城下跪着的儿子。

苏全孝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他心头。痛的感受不强烈,但余留的钝感却闷闷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上气。

他远离家乡的孩子,或许已经扯出留在冀州的最后根茎,完完全全属于朝歌了。

苏护看向马背上势在必得的殷寿,神色暗下来。身旁的苏全忠急切地想冲下面的弟弟大喊,被拦了下来。

“父亲,他误会你了!”苏全忠神色焦灼,却只得到一个制止的动作。

“他是忘记冀州的冬天有多冷了。”

此话一出,苏全忠就怔住了,没了动作。

朝歌的大殿比起冀州的原野还是太小,远离土地的幼苗长不成大树。

他们该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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