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第1页)
外白皙,就在他面前晃,“只要你的字一签下去,很快离婚证就能办好,我保证从此消失,绝不再踏进院子半步。”
肇之远“哦”了一声,仿佛对她这个“离婚套餐”很有兴趣,认真地琢磨起来。
他手指摩挲着椅子上的纹路,时间一长,木头的扶手都已经盘出光滑的包浆,人心却怎么都焐不热,他咬得一口牙又开始泛酸,从唇角里挤出一句话:“说实在的,过去那几年,我做梦都想赶紧和你了断。”
陆银桥知道他已经有人陪了,就算没伴儿,肇二爷也不会缺女人,估计巴不得要把和她的这段黑历史赶紧掐了,于是她趁热打铁地说:“是,我过去年纪轻,不懂事,现在想明白了,我家欠了你,我也没脸再讹你,活该有今天。”如今她说得格外顺嘴,过去她就是市井胡同儿里摸爬滚打混大的姑娘,从小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就靠学些善变的脸皮当门面。
要说尊严,陆银桥也有,可惜她当年为了一点可笑的尊严,像条狗似的被人轰出院外,高烧不醒,最后晕倒在路边,十二条胡同儿里的街坊足有百来户,全都知道她是谁的人,所以眼看她倒在肇家门口,一个路过说话的都没有。
那时候陆一禾打不了电话,只能为了姐姐挨家挨户地求,最后住在东边的梁疯子人糊涂,没长出心眼来,傻兮兮地给她叫来救护车,才让她缓过一口气。
所以陆银桥如今学聪明了。
她说起当年的时候带着笑,谁年轻的时候没栽过跟头?她嫁给肇之远那一年,刚到法定可以领证的年纪,后来她离开北新市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二岁,这年纪放在别的女孩身上,可能一切还没开始……她早都想明白了,人情冷暖没那么高深,不过就是多演几年戏,所以她如今可以坦荡地来见他,口气有商有量。
可惜她白打了这么多草稿,对面的肇之远只是定定看她,半天没给一句话。
这男人天生就是双桃花眼,可能屋子里的金条囤多了,连眼睛里也总闪着些她看不懂的光。别管他是什么样子,手真折了都不怕,他有的是本事挥霍,就算他以前能昏天暗地过到三十多岁,早晚也还要另娶。
她一时想得远了,轮到肇之远开口:“可我觉得,这戏还没演完呢。”
陆银桥猛地抬头,手都攥紧了,问他:“你什么意思?”
躺椅上的人往后看看,墙根下有只猫,它晒足太阳,缩成一团,正在舒服地睡觉。
他打个响指,故意抬高声音喊它:“招财,你说句话,她害了你哥哥你弟弟,这事能轻易善了吗?”
那只不幸被叫作“招财”的猫,是只肥胖的三花母猫,此刻它梦都做上了,根本没空理二爷发癔症。
“肇之远!”陆银桥这才注意到那只猫,她确实没想到招财还在,心里发颤,半天才平复了声音,又低声说,“登登的事……”
“别。”肇之远赶紧让她打住,他看上去实在不像生气,更不难过,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招呼猫过来,又冲她摆手,“别提我儿子的事,案子归案子,该偿命的人已经判了,你还不起。”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千防万防,手里那沓纸还是划了手。
肇之远总算坐起身,伸手过来摸摸她的脸,大夏天的还是六月份,陆银桥却连眼角都发凉。
他最喜欢她鼻翼的痣,侧着看过去,连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他如今也一样觉得有意思,轻轻地碰她的鼻尖,半真半假地沉了声音,和她说:“怎么解释呢,我试过几次了,每一次……好的坏的,无论我怎么和你说,你都不明白。”
她在他手下有些不自在,微微发抖:“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他还给你,除了这件事……”
“不光是登登。”肇之远里边贴身穿的是件短袖,胳膊固定住,时间一长,肩膀总有些磨,于是他把睡袍拉上去垫着。他前额上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一低头就挡住了眼睛,就剩痞里痞气的半张脸。
他拿手指碰碰杯子,茶水已经不热了,于是直接仰头喝干净,这一激之下,头疼好了不少,于是他顺着那姿势,侧脸说:“我知道你回来为什么着急离婚,你想帮你那个天才妹妹顺利上学,所以打算去找孟泽是吧?他在学校里,如果他多多照顾,陆一禾就能提早上完大学。可惜隔着我这一层,你和他名不正言不顺的……你必须保持单身,才能再去找个有利可图的男人。”
陆银桥盯着他,恨不得捡起酒瓶子砸烂这张脸……她忍了半天,终于把一口气咽下去,没有反驳。
她把协议文件整理好放在茶几上,只问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