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幻象(第3页)
衣柜里甚至还添置了各种材质的睡衣,多达十余套,云想打开柜门,被琳琅满目的款式吓了一跳。
这么多,是想让我一天换一套吗?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陆鳞羽留在一楼收拾餐桌,明旋兴致勃勃地看儿子“御驾亲临”下厨洗碗,抱着手臂,靠在门边调侃道:“妈妈过生日,你都没洗过碗。”
佣人们做清洁通常用洗碗机,但陆腾在家时,常常喜欢洗碗给明旋“看”,通过做家务的形式彰显自己在家中的参与感。
“那天也不是你做的饭啊。”
陆鳞羽老神在在,衬衫还没换,米黄色围裙系在他窄窄的腰上,特别像日剧里温柔持家的男主角。
明旋摸摸儿子的后背,习惯性轻敲一下,让他能低头和自己对话。
这是在陆鳞羽青春期,她养成的习惯,陆鳞羽个头长得太快了,又别扭得像只鹤,有段时间和妈妈说话都不愿意低头。
“我儿子眼光真好,找的女朋友都跟妈妈一样漂亮。”
陆鳞羽正色:“是儿媳妇。”
明旋不管儿子的纠正,感叹道:“真像啊,和我年轻时候一样,又骄傲,神采飞扬的,她爸妈肯定非常宠她。”
“像吗?”陆鳞羽不认同地挑眉,把手中洁白的碗碟擦拭干净,挤了一大泵洗手液,精细地搓洗指缝,唯恐残留一丝油腻味。
“那你倒是说道说道,她哪里不一样啦?”
陆鳞羽弯腰,亲亲妈妈的脸庞:“她从来没有被生活打倒过。”
有了儿子事先安慰,明旋也气不起来,但还是翻个白眼,走出厨房,拖长声音:“行了,妈妈不一样,谁都能打倒妈妈——”
围裙被仔细叠整齐,但陆鳞羽不知道它该放在哪里,于是就随手放在了水池边,大踏步赶上明旋,哄她:
“明女士是我的超人,超人可以打倒怪物,但超人也是一个母亲。”
通过客房的窗户,同样能瞧见小花园,冬天了,绿叶植物开得更茂盛,艳丽的花瓣们都藏起身体。
等来年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再竞放光辉。
云想打开工作本,放在桌上充电,屏幕亮起,她在片刻的寂静中出神,忽闻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站在桌边没动,故意问道:“是谁呀?”
陆鳞羽配合她:“是我。”
“是你就不能进哦!”她悄悄走近房门,脚步如猫咪般轻盈,柔软的地毯消除万籁,只留下浅浅的足迹。
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云想瞪大眼睛,佯怒:“没让你进来。”
陆鳞羽无奈,只好将踏出的左脚收回来:“好吧,可这是我家。”
“这是我的房间。”
“暂时的,那才是你的房间。”陆鳞羽转身,走廊顶光从他身后倾泄进来,与室内明亮的灯光融为一体。
他指向了自己的卧室,那里漆黑一片,借着月色皎皎,陆鳞羽牵起云想温暖柔软的手,牢牢紧握在掌心,引领她穿过宇宙长河般寂静无声的走廊。
那么近,那么远。
云想静静地看着陆鳞羽宽阔的背影,泄露出短暂的痴迷。
“没有开灯。”陆鳞羽停下脚步,另一只手抚上圆圆的金属门把,稍加力气转动,月夜如诗如画,从那门缝中徐徐展开。
火树银花,金桥铁锁,原属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流光溢彩,却安安静静地矗立在空旷的房间里。
山川河流汇聚成血脉,流动在诺依曼清透而神秘的经络之中,名贵玉石肢体使它高不可攀,仿生人脑外观使它不可亵玩。
陆鳞羽的心跳声似金属钟摆,滴答,滴答,宛若幻象,心脏与大脑,这两个掌控着人类生死的精密仪器两相对峙,看似触手可及,实际却相隔着无法通行的天堑。
天上的一滴雨,落进海里,回归它的来处。
无边无际的波涛暗流在海面下翻滚吞噬,庞大的,渺小的,无数生灵被封印在汪洋大海,从宇宙坍塌的那一刻开始,见过万古长夜,与银河日月同在。
琉璃幻象俱破,万物造化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