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第1页)
二人一边用膳一边说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这深宫本来是该静谧的,但谁让这宫里没一个人能比这二人更尊贵呢?于是此二人的行为就不会再受到规矩的约束。
或许,所谓的规矩本就是为了约束其他人,然后给自己产生可以享受的资源而出生的。
言昭无意去细究这些,只在几轮小话之后就搁下了筷子。“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承平伯呢?”
沈沁见这人终于肯单刀直入地找到中心话题,也同样放下了筷子。她本来就不好口腹之欲,也是因着要陪言昭,今日才多进了些膳食。
“没有什么过错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处置的。”
她接过侍女手中的绢帕,擦了擦嘴角,又吩咐侍女去泡一盏净口的茶来。等人都被打发得差不多了,才接着反问道:“阿昭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他?”
“若是进,有进的法子。若是退,也有退的法子。”
“阿昭希望本宫进还是希望本宫退?”
惩罚承平伯,此事揭过。惩罚承平伯之后嘉奖,一步登基,这就是退与进。
如今的博弈已经不在于沈沁和群臣了,而在于沈沁和言昭,此二人一人握着政事大权,一人握着军事大权,本就是互相牵制。
沈沁不会允许言昭压自己一头,言昭也未必敢直接放权,把自己削成一只没有翅膀的飞鸟。
权力的可怕就在于一旦沾惹,那么轻易松开也未必有退路可走。因为,人是会变的。何况看了那么多古装剧,那么多被皇权异化的人的言昭。
古装剧里的皇帝或许有夸大、粉饰的嫌疑。但有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那就是皇权真的会异化人。不看古装剧,纵观言昭所在的时代历史,上下五千年的皇帝,谁又能真的做到了从一而终?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安王还在宫里呢?云国局势稳定这么久了,沈迟有提过一句要回安王吗?
如今的局势只要她不轻易松口,那么沈沁未必能顺遂登基,可是她二人又不仅仅只是同僚,她们还是最亲密的爱人,尽管这亲密已经被权力打上了问号。但就目前而言,她们对彼此的心都是真诚的,言昭轻轻叹口气。
其实就她目前的认知,或许只有永远有着牵制的筹码,才能永远保有真诚的爱意。
一旦没有牵制的时候,谁能唤起帝王的责任心?
“殿下。”
沈沁伸手握住言昭的手,与言昭不同的是,她生来体寒,手也像一块滑腻的冷玉,从皮肤上轻轻磋磨而过,带起的是细密的酥痒。
“阿昭,你总得做个决定的。”
“我只是不知道,我只是不清楚,殿下希望的决定是什么样子的···”
沈沁也没有说话,正如言昭一般,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到哪一步,也不清楚对于言昭,自己能容忍到,能放纵到哪一步?
权力大概是有明确尖锐的排他性的,所以沈迟想方设法送走杀尽一切会攫夺她手中权力的人。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沈迟,其实沈沁心里也游移不定。
若换成旁人,沈沁或许能给出一个承诺,甚至是丹书铁券,什么都行,无非是昭示帝王的决心。可这是言昭,她和言昭是妻妻,在如今这个时候,她不可能摒弃言昭妻子这个视角来看待言昭的决定。
帝王是不可以也是不值得被相信的。
作为帝王,她希望言昭可以永远忠诚于自己,但她不能保证永远信任于言昭。
可作为妻子,她希望言昭永远是爱着她自己的,是会时刻替她自己铺设一条退路的。
这样的角色矛盾与冲突或许可以隐藏一生,但如今因着这皇权的逐步明晰,于是有了展现的空间。是退还是进,难以取舍,难以决定。
没有什么是永远正确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会一成不变的,那些什么世袭罔替的话,在帝王看来,都是一场笑话,它的真与假,成与败只在于帝王的心情。
“殿下希望什么就做什么吧。”言昭有些颓丧,说到底她的善良依旧根植在骨子里,她没遭遇过什么彻底的背叛,还是又一次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