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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必死于今日四(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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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洛暮伟大出逃的计划中没有林晖的存在,所以她毫不留情地把他甩在身后,林晖在此前却一无所知。

他被遗忘在紫藤花盛开的晚上了,满园幽香。

洛暮静静地听着,也许陈砚泽真的说对了一部分。可有些事情她又怎么能够轻易诉诸于口,尤其是在她自己都没找到真相的时候。

好在陈砚泽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她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让洛暮无言以对,她忙着气势汹汹地表达自己的关心与无措:“我本来就因为这种感觉担惊受怕,而你呢?天呐,你刚刚都在说些什么。‘如果未来不能确定,那就最好别在一起’。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她越说越激动,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竟然开始流泪:“我真愚蠢,我真愚蠢。早知道我说什么都要劝你留在机关的,战场那么危险。小暮,你去了我该怎么办?你万一也突然犯病给我说‘我们之间两清因为我怕我出事你伤心’这种鬼话怎么办?我当初怎么就答应了你这个提议呢?”

洛暮心说这种台词也太过中二了吧,她要说的话肯定更加委婉和唯美:“根本不会有那种事情。不要担心,砚泽。”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你们这些军人是把一切都想到了,可我怎么就蠢到这个地步现在才意识到这些事情?”陈砚泽提高音量,刚才店主的话还在她脑海中盘旋。

见鬼了,那就是前线,动不动就抬回死人捡回骨头的前线。

她这下明白最近那个有军官男友的同事怎么总是掉眼泪了,好嘛,说不定走了后就是生离死别,再不掉眼泪难道留着在坟墓前掉吗?

洛暮一直表现出来的镇定让陈砚泽在此前对前线毫无畏惧。突然直面战争的实质后,她发现自己的不惧死亡原来是个谎言是个错觉。

就像很多人天天把死挂在嘴上,给人一种他们立马死掉也毫无遗憾的错觉。结果室内起了火这群人瞬间原形毕露,肾上腺素狂飙闯出四条不同的路逃出生天,生怕在世上少活一秒。

如果洛暮……陈砚泽根本不敢去想这种可能。她这会把矜持啊倨傲啊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管紧紧地抓住好友的胳膊,生怕她下一秒就原地蒸发。

“没关系,砚泽。”洛暮回握她的手,温和地说,“还记得凯撒吗?”

“什么?哦,怎么可能不记得。就是那个被戳了三十三个口子死前大喊一声‘原来你也在’的倒霉蛋?你给我讲过,我发现你就是很喜欢这种悲情英雄的故事。”陈砚泽真是言辞如刀。

她言辞如刀后立刻又懊恼起来,用力地握着洛暮的手,好像要拼命感受她的存在一样:“唉,对不起,小暮。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可能太害怕了。要是你……我……我们怎么办啊?”

“不要害怕,砚泽。假如我命中注定要改变世界,那必定安然无恙。如果我死了,也只能说明我对于世界无足轻重,不得命运眷顾。”

和陈砚泽相比,洛暮就太过沉着了,她平静地说,

“人对于死亡的畏惧是最不可取的,因为它事实上随时都会到来。子弹在射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它的终点,并不为外力所动,死亡同理。如果你相信我,那就不要为我担忧。”

“命运,又是命运。一旦涉及到命运这种东西,你就冷静得可怕。要是你相信这种东西,为什么不蒙着眼睛过马路呢?”陈砚泽恨不得把洛暮的手腕给折断了。

“那是犯蠢,不是命运。”洛暮傲然地说,“命运正如凯撒之死。明明有无数双手阻拦他走向死亡,可悲剧还是如期发生。那位英雄有无数机会逃离死亡,他却推开了友人与妻子的手。

这究竟是他本人的骄傲作祟,还是因为他也预感到那避无可避的结局?人们都以为自己曾牢牢握着改变一切机会,但重来一次还会发现生命恰如大浪袭沙,身不由己。我们于是把这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称为命运。”

她抽出一只手,按住陈砚泽颤抖的肩膀,把她紧紧地搂到怀里。以她们身高对比来说这本该是个很违和的动作,但洛暮属于军人的挺拔弥补了这种缺憾。

洛暮低低地在陈砚泽耳边说:“砚泽,我们要相信一切都已注定,唯一能做的无非是在自己的结局到来前活得更坚决些。我只能告诉你,就如凯撒预感到他的死亡,我也预感到我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

陈砚泽默然不语。

凯撒是前文明的一位君主,遭刺杀而死。传说在那场悲剧到来前异象频发,他的妻子三次在梦中高呼他们杀死了凯撒,巡夜的人看见鬼魂在街上悲号,骑士在云端里列队交战,他们的血洒在圣庙的屋顶。

所有人都劝说凯撒不要参加那场会议,他的妻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凯撒还是赴了那场命中注定的盛宴。三十三处刀剑的创口,伟大的君王血流满地。

洛暮很喜欢这个故事,同她说过好几次。她曾动情又无比赞同地念着故事里的台词:死本就是无法避免的结局,因此人们的贪生怕死才格外奇怪。

“非如此不可?”陈砚泽问。

“非如此不可,就如同凯撒必须死于今日。”洛暮坚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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