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二七 四十九支香一(第1页)
日落之前,段花梨便把事办齐了。
得了宝儿母女好心,将宝儿的房间让了出来,给夙命和流光住,宝儿和宝儿娘住在一起;借了只木盆,据说是千年原木整只挖出来的,村里凡是有新生儿都要盛山上泉水将之烧到合适温度洗涤婴儿;夙命看中的那块村后坟坡的地,段花梨也将它按要求铲出个极小的坑,正好能容下玉鸳鸯。
日落之后,炊烟袅袅升起,流光给夙命单做了一份斋饭,自这时起,一直到第三天晚饭,夙命都食素。虽然如此,流光却经常是完整的端进去,完整的端出来。
这三天里的夙命,极少出来,一直在那儿打坐。
原本和夙命同住一间的流光也被赶了出来,没办法,只好借了张竹床,睡在段花梨房里。
段花梨因为怕晚上睡觉翻身会撞到还在伤中的秦海楼,原本就自己也睡得是竹床。白天搬出去,晚上再搬回来。这样一来的话,段花梨的房里就显得特别的拥挤,她有些歉意,幸好流光并不在意这些。
从没有看过夙命作法的流光见到夙命的严肃样便一直在紧张着。晚上睡不着,也偶尔爬起来跑到夙命房外看看,每次送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叮咛她吃几口。见惯了嬉笑风流的夙命,现在这样,反倒自己浑身不自在。
第三天太阳下山后,夙命在房里点了盘香。木桶被搬了进来,流光和段花梨忙着堆柴烧水。
等木桶里的水差不多行了的时候,夙命叫住了流光。
“你留下。”
流光愣住,回头看了站在门外的段花梨一眼,段花梨抿着唇微微笑着将门窗关好。
流光虽然不知道夙命要留自己下来干什么,但是是明知夙命准备沐浴的,想到这个,伴着烟香便有些熏着了。
夙命试了试水温,然后便开始解衣裳。
流光立即撇开眼,非礼勿视她还是懂的。
那厢夙命已经将衣服全部褪下,然后睁眸看了流光一眼:“来扶我一下。”
流光咬咬牙移了过去,将高矮不同的小凳子踢到木桶边,然后摸索着伸出一手去。
手反而被夙命抓住,夙命失笑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是怪物不成?”
流光顿时软了气,靠过来双手扶着夙命的手臂。
不敢抬头,所以只瞧见夙命的腿脚。而只是这样,流光也呆了呆。
都说富贵人家的女子都会裹脚,夙命的身份何其尊贵,却是一双天足。可是看着并不怪异,夙命的小腿肤色白皙,脚踝那一点突起而骨感,脚趾也圆滑可爱。夙命一步步踏上凳子,脚背筋脉乍现,流光也只觉得很是生动。
因着转移了注意力,流光缓过这口气时,夙命已经沉在了水里。
水温适合,夙命发出轻轻地一声低吟,然后捞过水里的毛巾递给流光:“帮我洗背。”
流光又张口结舌了。
认命地接过毛巾,流光继而又被夙命的长发吸引走了目光。她将毛巾搁在木桶边缘,伸手掬捧起夙命解开了漫在水面的黑丝。夙命的发线很细很软,在指缝滑过时有些瘙痒的触觉,令她竟然想笑。
夙命因有所察觉而在水中霍然转了个身,与流光面对了面。
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流光脸色便红了一下,她不安地看了看夙命,却看到夙命的面容映着水光变得特别地好看。
夙命抬眸静静地看着流光,觉得她笑得很傻:“别笑了,水冷了。”
流光打了个冷颤,倒不是真因为手中的水冷了,而是觉得这屋里的香气似乎会侵扰人的心绪。她忙正了正心神,转身到门边敲了敲门。
门外是段花梨,她一直在备着热水,听到声响,便提过水来,牙开缝把水递了进来。
流光倒了一点水进木桶里,然后拿过毛巾开始认真地给夙命擦背。
这回,夙命的背是什么模样,她也不敢仔细瞧了。
这时,夙命开始跟她说话:“流光,现在我说的话你听着。”
“嗯。”流光连忙应道。
“等下我会把玉鸳鸯埋进村后的那个小坑里,你的琥珀就压在上面。今夜子时起,我便要入定。介时我的灵魂通过琥珀里的血灵会跟着玉鸳鸯。如果一旦通到地府,玉鸳鸯会凭空消失,你便把琥珀亲肤而置。我给你七七四十九支香,每支香约是半个时辰,也就是说整两天后会还剩最后一支香。我会赶在最后那支香燃尽之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