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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姓(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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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睫毛好长啊。”李姿意说。

她俯身过去,那是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

但她很满意。

就像是发现一样东西太过于独特,让她涌起了必须要强调这个东西是属于自己的欲望。她甚至有些促狭地想,这个吻与狗狗圈地盘其实没什么差别。

苏黎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喉头上下滑动,但没有更多动作:“你知道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李姿意说。女孩子说我不知道他喜欢我,我们一直都当对方是普通朋友呀,都是假话。她们知道得太清楚了,只是对方不够格得到她专一的喜欢,所以以此敷衍。

李姿意边往外走边挥挥手:“晚安,睡觉了。”

走到门口停下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同苏黎没有立刻回答,反问:“你不会在这里赶我下车吧。我表哥路尧也是失踪者之一。并且作为十六族里唯一的唯物主义者,收服我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吗?”后面这半句就有些扯了。

苏黎说:“计划大后天出发。”

她点点头:“我要准备什么?”

“不用。我这边会准备。”苏黎说。

李姿意回到房间洗头洗澡抹香香,都搞完了倒在床上,翻了一下手机,上面有小妈好几个未接电话。未读信息也是一堆。她懒得看。想给米又打个电话,但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论是任何安慰的话,在米又这里都显得轻飘飘的,说的人自己都会觉得羞愧可笑。于是她给认识的记者朋友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对方以前是跑社会新闻的。李姿意记得,也做过这方面的项目。

对于这种事要怎么办,朋友说,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

李姿意说:“我就是想,做点什么能帮她。”

“她需要系统的治疗。你帮不到她什么。除非她自己配合。”朋友说:“我可以把她加进一些援助机构的需要援助者名单里面。基本上来说,会分配到一位社工或者志愿者,每周有一次免费的心理咨询与治疗。但关键是,她自己要愿意来。你能说服她来吗?”

李姿意说:“我觉得我不能。”这种感觉很不好。你看到有人受伤,但你只能站着,无法施以援手。

她好烦,皱眉说:“但还是得试试吧。”就算笃定自己伸出去的手,对方不会握住,但起码伸过去这个动作还是要做。万一呢。

朋友并不意外:“没事,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这边会有志愿者跟进。”

李姿意联系方式发过去之后,犹豫着问:“这项目有成功的先例吗?”

朋友反问:“怎么样叫成功?”

“完全愈合?”

朋友那边停下电视剧的声音,想了想说:“我之前接触过很多,但说实话,极少存在完全愈合的情况。当然这只是我不专业的看法。毕竟我也不是项目里的心理医生。只是从我的体感来说,我觉得,从一开始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受害者的一生就被毁坏了。虽然说很多人完全意识不到一点,甚至有一些受害者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种彻底的破坏。你懂吗?”

“我不懂。”

“如果一个果园里的果子都是烂的,那果园里的女孩就无法想象世界上有不烂的果子。甚至对她来说,烂果园就是她的家。她会对散发着烂果味的人有一种下意识的亲近。那是她熟悉的味道。反而阳光的、正常的、积极的相处模式她是无法理解也无法有归属感的。”

朋友那边传来走来走去的声音,似乎是拉门走到阳台上了:“这些女孩在长大后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有很大的几率,之前的遭遇会再次在她身上重复发生,对xg对两xg关系的观念,也被彻底破坏。”

说着突然问李姿意:“她有几个孩子?”

李姿意愣了一下:“啊?”

“多数这种家境又发生这种事的受害者,都不止一次受孕。所有的孩子也很大可能不是同一个父亲。”

李姿意倒在哪里,手搭在眼睛上感觉十分疲倦:“我不知道。我觉得她太倒霉了。”

朋友说:“是啊。对她们来说,一生都被毁坏,这一件事改变所有。但以外人的角度来说,她受到创伤之后作出的所有选择,导致人生不断下滑后所有惨痛的遭遇,都会被归结于是她自己的问题,比如你提到的,做老头小三的事件。即便知道她的成长经历,也会有人认为,这不过都是借口。”

李姿意静静地躺着,过了一会儿说:“好烦。”

朋友说:“从你的形容来看,她本人其实是麻木的。甚至压根没有我们听到这种事之后所产生的情绪波动大。”

就像一个已经因过于痛苦而失去感觉的人,旁观者看着她被血淋淋地用利刃片成一片一片会发疯,但她自己却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就是觉得很烦。”李姿意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种恶心、想吐的状态。

朋友还要说什么,但她实在太难受,甚至感觉有点忍不住了,丢下电话仓皇跑到卫生间,路上撞翻了茶几上的东西管不了。

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

等回过神,已经用苏黎递过来的漱口水濑完了口,坐在浴缸边沿缓和心跳。苏黎把马桶清理干净,拿来浴巾给她:“舒服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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