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7章(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春秋时孔子曾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是到了战国,荀子却又提出:人之初,性本恶。都说孩子是天真烂漫的代名词,可别忘了人性中永远隐藏着最原始的兽性。

孩子的世界远不比成年人单纯,天真无知的内壳里其实充满着残忍。

而世上伤人于无形的最佳利器便是舆论。

临别之际,琪琪不知从何听到有关我亲生父亲的身份信息,还不忘大肆宣扬一把,生怕院里的每一个小孩会错过这个消息。

很快,关于我“小哑巴”这个称呼之外,还多了一个“强奸犯之女”的名号。

一时间,流言蜚语以及各种歧视的眼光再次包围着我。

那个与我素未谋面的人,从那一刻起,凭着那我根本无从选择的所谓血缘如同一条蜈蚣状的疤痕烙印在我的生活中,没有流血,可却难看又无药可治,即使平复得如湖中月,看似完整,实则风一吹,就会掀起皱痕,泛起锥心的疼痛。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年纪小的孩子还不懂“强奸”二字是什么意思,可好学的心却像是与生俱来那般,不耻下问地去问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很快,一首童谣也不知出自谁之口,随后光速般传遍了整个福利院的孩子口中。

“亲爹强奸了亲娘,亲娘不会说话也不会骂,傻愣愣造孽生了个女娃,女娃害了爹又克死了娘,孤零零一人,成了个小哑巴,小哑巴,小哑巴,名字叫方槐……”

自从那次和琪琪打了一架之后,同龄的小孩都不敢跟我单打独斗,所以总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我面前或是跟随在我身后,默契又统一地朝我像唐僧念经那样重复念着这首歌谣。

我不是没有还击过,只是一人之力终究难抵众人有意的折磨。但我也知道,不是所有问题都只有硬碰这一个手段去解决。

几次之后,我犹如过街老鼠逢人就逃,琪琪见到我狼狈的模样犹如大仇得报,以胜利者的姿势站在高处俯瞰着狼狈的我,她满脸的得意与窃喜彻底刺激到我。

我转身就往后山跑去。

“喂,方槐在那儿呢。”

琪琪如我心里预期的那般,引着其他人往后山跑来。

不堪入耳的歌谣声逐渐逼近,我的脚步也停在了最多红火蚁巢穴的位置。

我似是被逼到绝路那般嘶吼:“你们给我闭嘴!你们够了!你们给我走开,不要过来!我恨死你们了!”

“方槐,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们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

我看着琪琪朝我步步逼近,我配合地往后退去,当她的脚步没有任何防备地踩下那些异样的土堆时,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崩溃的面具下隐藏的是我不为人知的得意。

惊醒

有些经历不是忘了,而是不愿提及;有些曾经不是过去了,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另一个时空里;正如有些人,明明已经死去,可总还是能够冷不丁地出现,阴魂不散……

“亲爹强奸了亲娘,亲娘不会说话也不会骂,傻愣愣造孽生了个女娃,女娃害了爹又克死了娘,孤零零一人,成了个小哑巴……”

我眼里因备受欺凌而涌现出的泪水,在他们一遍又遍的童谣声中逐渐变得干涸。有人说过,当一个人开始不会哭的那一天,便是他心开始变硬的那一天,而那一天绝不可能是他的心充满欢乐的一天。

他们逐步逼近,我半只脚已经踩到悬崖边上,可我很清楚,坠下去的人不可能是我,但我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将一个人拽下去。

看似平静的草地上,没有人会料到底下隐藏的汹涌。

刹那间,惊呼响彻了整片天际。

那首羞辱的童谣到底还是没有机会完整再念一遍,戛然而止。

本来排列有序的阵容,顷刻间被打散得毫无队形可言,这一刻,终于是我来看他们的笑话。

我亲眼目睹着他们一个个仿佛置身在热锅上那般惊慌乱蹦。

“怎么忽然有那么多蚂蚁?痒死了!”

明明我躲过这一劫,可看着他们抓耳挠腮的样子,还是用手把自己的皮肤抓得通红。

“琪琪!”

突然一句惊呼,引得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琪琪,你怎么了?”

“你们快过来啊!琪琪晕倒了!”

“快去叫老师呀,琪琪晕过去了,有没有人可以过来帮一下啊……”

不管叫唤声有多激动,可大家都是自顾不暇,就连平日里以她为首的那几个女孩都纷纷难忍身上的瘙痒,手脚并用地想要把身上那缠人的红火蚁甩掉,似乎没有人听到这求救的声音。我也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所谓的人心也不过如此。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