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页)
不需要她的提醒,我自知这次彻底触怒了齐湛,就绝无生路。只可惜,还没有为城中之人寻到一条生路。
垂下头,眼睁睁看着玄色衣袍边缓缓而至。下巴一凉,刀尖锋利,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院外跪着的众人这才有反应过来的。
「别动我妹妹。齐湛,你有恨就尽管冲我来。」
齐湛神色阴沉,握着匕首的手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想用你一个人的命,抵消宣阳城守城数千将士的性命?」
我咬牙看他:「我父亲当年确实想要出兵助你。是我年少不懂事,劝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罪责都在于我,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好一个罪责都在你。」
齐湛仰头大笑,揪住我的衣襟,一路拖至庭外,扔到地上。
「你以为我要怎么对待他们?」
传言齐湛手段残酷,每攻下一城,都会下令屠城。尸山尸海,血流成河。我不愿看到父亲守了一辈子的城池也变成那样,这才献降。
齐湛见我不答,抽出佩剑,随意走到一人面前。
「燕利,沐阳城督卫,半月前率部于城郊设伏,杀我数百将士。」
我挣扎着起身,挡在他面前:「不要,两军交战死伤难免,现在燕叔叔已经投降了。」
燕利梗着脖子,涨红了脸:「小姐,你别为了我求他。」
手起剑落,一切无法挽回,我闭上眼发出痛呼。想象中鲜血喷涌而出的场面并未出现。
燕利还活着,手腕间的麻绳被一剑砍断。
「我齐军从不杀投降之人。」
8
我看呆了,一直到院中几乎所有人都被释放。只剩下我哥哥沐青。
齐湛背着手,颀长的身影正好笼罩住我们兄妹俩。
「孤现在离一统天下已经不远,要的,是民心。不过,孤可以放了所有人,却唯独不会放过沐家的人!」
呈上来的案上,是白绫鸩酒。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城中将领已尽数被释放,百姓安置妥当。做了父亲生前想做的一切,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与哥哥对视一眼。
我:「哥哥,听说用了白绫,舌头会伸得老长,不好看了。」
沐青笑着摸摸我头:「那可不行。我们颜儿每时每刻都是最美的。」
一杯斟酒,沐青先饮下大半杯,推给了我。我毫不犹豫,仰头饮下。
酒气入喉,竟没什么苦涩。只是胸腹间传来的灼热提醒我,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一样回放。十岁那年,齐湛单人单马杀出重围,来到沐阳城,跪在太守府外求援。
府邸内,我父亲与手下幕僚坐在一起,愁容满面。
「齐兄不满周王室昏庸无道,不听我的劝阻,率先发动兵变,如今身处险境。他修书一封,不为求援,只求我暗中护住他唯一的儿子。」
「大人,可周王室派来监视的人也已经到了。」
父亲长叹口气:「我两家关系过于密切,他要兵变之事也曾通过书信商讨过。救,有心无力。可若不救,似乎也容易令使者起了疑心。陷入两难境地,着实难办……谁,谁在那里?」
我蹦跳着走出屏风:「父亲,这有何难?」
沐家有女,擅于卜卦。我以出兵卦象大凶为由,堵住了悠悠之口。表面是当众决裂的一场闹剧,实则保下了齐湛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