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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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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酥山冰凉软糯,入口即化,甜滋滋的,在冬日吃别有一番风味。

李瀛一面吃,一面看热闹。

不过半刻,大殿内酒倾几翻,地衣上滚落着不知谁人的酒樽,那位绕柱而行的年迈文官终于停了下来。

他面露决绝之色,高呼一声“妖妃祸国!”,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衣袂鼓风,一头往楹柱撞去。

席中有人疾呼:“陈阁老,不可!”

李瀛动作一顿,手中的银羹停在半空,无声地跌落在绒绒地衣上,雪白的甜酥跟着溅了出来,有几滴飞在狐裘的绒毛上。

她朝陈阁老袍下足有两寸长的襕带看了一眼,悬起的心顿时落定。

这老翁要她死,却不舍得拿自个的性命去死谏。

金吾卫大惊失色,飞身上前,七手八脚地拉住陈阁老身上长长的襕带,顺势拖住他头上的硬脚幞头,脚上的乌皮靴,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陈阁老捂着额头,殷红的血从他枯瘦如柴的指间流出,沿着下颌滴在稀疏的白髯上,将白须染成斑驳红色。

他喃喃一句:“切不可让前朝妖妃窃国……”声音不大,足以响彻寂静的大殿,还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李瀛察觉到先前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带着痛恨,宛如针芒,尖锐无俦,几乎毫不遮掩,明晃晃地扎在她身上。

新帝似乎察觉到其中的端倪,不动声色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并没有发话让金吾卫将陈阁老扶下去。

一时局面僵持,氛围宛如倾倒在地的残酒般冷凝,丝竹管弦俱歇,亦无人敢言,静得能听见殿外呼号的朔风。

李瀛骤然抬袖掩面,低声啜泣,新帝看向她,“爱妃,可是有人惹你不悦?”

虽然他没有指明,但殿内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顿时收敛了为陈阁老打抱不平的心思。

同时又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陈阁老触柱死谏,饶是这般豁出性命,新帝却还是无动于衷,一心袒护妖妃。

保不齐以后会为了妖妃做出什么事来,若是这位貌美的妖妃出自他们家族……那又得别当另论了。

他们想到此处,陡然想起妖妃的母族,陇西李家亦在今夜筵上。

李家人此时正脸色复杂地望着李瀛,似乎完全想不到她竟然会出现在此处。

李瀛从善如流地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哀哀切切地回话:“陛下……妾身实在不忍见血,求您召太医令为陈阁老包扎伤口。”

忠臣死谏求陛下处理妖妃,这妖妃非但不怕,反倒哭哭啼啼地求新帝命人帮他包扎。

众人颇感意外。

新帝似乎看穿了李瀛的心思,轻笑一声,允了。

匆匆赶来的太医令半跪在地上,准备为昏迷的陈阁老包扎额头,正要将陈阁老放在额头上的手移开。

太医令还未碰到那只手,陈阁老忽地睁开了眼,低下头,恰好避开太医令的手,哎呦哎呦地叫唤,一把红白不一的长髯耷拉下来,看上去痛极了。

“阁老大人倒了!”李瀛惊呼出声,催促太医令:“大人便是这般办事的?”

太医令似乎明白了什么,夹在其中甚感为难,颤颤巍巍地抬眸,冷不丁瞧见新帝冷冷地看他,吓得猛地低下头去。

他下定决心,一把扶起陈阁老的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开他的手,用素白裹帘擦净了血,露出稍微有点发青却并无伤口的额头。

那血是假的!

满堂哗然。

李瀛像是看不见其他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喜极,“太医令大人果真妙手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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