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辉(第2页)
“放进去。”米夜辉说:“小心,会有点疼。但痛也别拿出来,我有些疲累,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是。”阿粥伸手,快要触及水面的时候停了停,随后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没入其中。一开始没有什么异样,但手触进去的瞬间,那张符纸便无火自燃,随后整个盆子都沸腾了起来。而她感受到了皮肤一点一点被撕掉的痛苦。她低头看,那并不是幻觉,她的皮肤从指尖开始龟裂,随后从指尖的龟裂处皮肤卷翘了起来。一点一点得像是有什么力量将它们一条一条、一块一块地剥落。露出里面猩红的肌肉——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恐怖的画面。她感到自己呼吸在变得急促,痛感铺天盖地,她能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一切,可她又有一种被剥离的感觉,只是咬牙看着盆子中自己的手。
当所有的皮肤都被撕掉,在她手的表面又慢慢生长出了新的,它一开始像白色的黏膜,后来渐渐变厚,直至最后,完全成形。
“好了。”
米夜辉将她的手从盆里珍哌出来,那双手娇嫩得像婴儿的一样。
“这样,你就是我的儿子了。”米夜辉说:“谁也不能说你不是。”他的声音十分温柔:“你可以在有生之年享尽荣华富贵。”
阿粥笑不出来。有生之年是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天,十天?
阿粥正想站起来,米夜辉伸手,她便立刻停下动作,对方只是替她拭去额角的冷汗:“你这个年纪,很少有心志这么坚韧的。之前有一个,才放进去就痛的大叫,还干脆想把手抽出来了。”
“那岂不是要重新做吗?”
“别让他抽出来就行了。”米夜辉说:“我不是说过吗,我不耐烦把一件事做两遍。”
他替阿粥擦完汗,手并没有收回去,而是轻抚她的脸,审视着她的面容。
阿粥没有闪避,静静坐着,任凭他打量。
过了一会儿米夜辉收回手:“去吧。”
阿粥应声称是,起身退出去。
下楼时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空荡荡的,米夜辉没有案几前,不知道去哪里了。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阿粥的衣衫已经汗湿,虽然手已经长好了,但那种痛却并没有消失,时时刻刻都像有无数的针扎满了手上的每一寸肌肤。她甚至不能控制,让它不要颤抖。
平安跑去拿了不少冰,来给她镇痛,可是没什么用。
她坐在那里,不喊痛,脸上也未见有多么痛苦的神色,只是汗不停地留,手抖得像筛糠似的,什么也拿不了,哪怕是一点点触碰,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痛苦。
平安害怕极了,问她:“小郎君,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来?要不要去告诉郎君?”
阿粥摇头:“不用。我睡一下就好了。”
平安连忙把床铺收拾出来。阿粥倒下,只觉得整个人都发虚。
不一会儿神智就不太清醒了。迷迷糊糊地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平安又怕又急,她在屋子里头徘徊着,最后还是咬牙,往外面跑。
她想,郎君这样宠爱小郎君,小郎君病了怎么能不让郎君知道呢。
可她跑到春风楼,楼下的守护连通传都不帮她通传一声。她急着说:“小郎君病了。”
正逢有侍人从楼里出来。她急忙丢开护卫,跑过去:“小郎君真的病了。”
“怎么个病法。”侍人神色冷淡。
“就,就是痛。发虚汗,现在还昏睡过去了。一直呓语。”
侍人不以为然:“是会这样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啊,你知道是什么病?那什么时候才不痛?”
“我可没说以后就不痛了,我只是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习惯了就好了。”
平安震惊:“习惯?可,可现在这样厉害,要一直这样痛着吗?”
“凡事都有代价的。”侍人温和而客气:“好了,快回去伺候吧。要什么便叫侍女去取用。”
平安回去一路都是懵的。郎君不是对小郎君很好的吗,小郎君屋子里那么多好的好东西呢。可为什么,这个侍人却这样不近人情,他甚至都不去跟郎君说一声,就做了主。还说什么,习惯就好了。
呆呆地走了一段,才又想起来,自己应该问问既然是治不好,恐怕就是旧疾吧,那有没有什么止痛的法子呢。
侍人见她又跑回来,眉宇间已经有些不耐烦。只说:“这种痛是镇不下去,也止不了的。世间万事,有得必有失。”
平安坚持,说要去见郎君。
侍人皱眉:“郎君入睡时,任何人不得侵扰。这是家里的规矩。你想死,便只管自己闯上去。”
平安不想死,她恨自己没用,小郎君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一点小事都办不了。只得蔫头蔫脑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