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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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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涣云转首,仰面去瞧身后人时,却同一方柔软撞了个满怀。

想要说些什么,她伸手挣了挣,反叫他搂得更紧。

他身上氤氲着清浅的杜若香,此刻萦绕在她的唇侧,令她感到分外安心。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大抵在张口之时,便已然传达至彼此心中,纠葛缠绵,再燃遍全身。

这雨下得极稀疏,同彼时无甚差别。不知坐了多久,陆十龟身上那件单薄的衫子,已叫这细雨生生浸透了。

她已不认得他了么?

如此,也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世间诸多烦恼便都无从生起。她将他这么个负心人忘记了,许就能够少许多愁绪罢。

自己已然辜负了她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你再想要出言辩解些什么,都会觉得虚弱无力,那怅然流逝的,挽回只是徒然。若是强行挽回,他害怕心中紧紧捂住的最后一丝缱绻,都会湮没于这漠然,随风而散。

数年前,涣云爱这微雨,而如今,她更觉细雨解意,如此,谁也分不清楚,她溶溶发亮的面庞,究竟是浴了雨,还是泪洗过。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如今她坐在船尾,他守于船头,同船共渡,只竖一舱,却恍如隔世。

小船悠悠,行至脚马山,靠岸稍泊。涣云重又理了理衣装,抚了抚鬓发,自船尾站起身来。

一只脚踏过船舷,踩在松软湿润的草地上,她没有回头看,脚下却稍顿了片刻。

涣云不知道,那片刻有多久,只知道,她后来独自下了船,披雨在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走。再抬首时,已到了如今的洗华寺。

高逐晓静静地坐在桌几旁,仿佛亲历了这场生动的戏剧,脑海中仍飘荡着细雨笼烟。

几案上摆着的粥和菜,现已凉透了,在表面凝了层淡淡的寒霜。

可她似乎也已深陷其中,不再只是作为这幕别离的见证者,反而偶得握着他们之间重牵的线。

“这幅诗卷,确是出自陆十龟之手……”

高逐晓的视线同落在听雨手中所持书卷上,出言缓缓道。

待到要将自己与陆十龟相遇所闻,悉数告知听雨时,却见听雨又将那书卷还于她,而后径自转身,将要离去。

“听雨师傅!当初并非你想的那样!”

高逐晓慌忙起身,唤住听雨。

“我前些日子于脚马山顶,恰逢了陆前辈。听雨师傅静修许久,或许不知,陆前辈已然在武学上颇有成就,而他由文转武,正是与当年之事脱不开关系。”

闻言,听雨定住了脚,但仍旧没有回头。

高逐晓复往前走了几步,接着道:

“听雨师傅已知的是,陆前辈当年喜中举子。可他为什么却就此消失,陆前辈应是未曾同师傅提起过罢……”

高逐晓轻叹了口气,将她那日所闻详尽说出,希望不公的揭露,能够挽回一段本自温绵的情谊。

“彼时,陆前辈确是考过了乡试,可他苦读数年所取得的名次,却叫一个豪绅背地里偷偷调换了去。陆前辈亦曾将此事状告衙门,却难防官绅利益勾结,状子没能告成,却险些丢了条命。”

“故而,陆前辈并非有意违约,而确实是有其苦衷所在的。”

话毕,听雨果然重又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眉目始终淡然如若远山。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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