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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狐媚(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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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心情好好的,被他这样一折腾,我反倒眯着眼防备起来:“等等,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皇家血统向来不容侵犯,皇帝做事也素来中规中矩,居然会莫名娶了个青楼女子……这样说来,都是你办的好事了?”

杨云侧过头去,算是默认。

“我一直以为少卿暗度陈仓,把我这水鬼都弄成了个提督已很冒险,你比他更狠哪,连阳间的事都插手管上。为了冷蓉,你送了多少贿银出去?”见杨云不说话,我肚子里的火便越来越大,脑子一片混乱,“还有,丰都太后下懿旨为她延长二十年寿命,也是你做的吧?你是编了什么段子把太后都骗了,这事要是闹大,那可该如何是好?唉哟,光是想想我都心惊肉跳,你是不下无间地狱不掉泪啊。”

终于,杨云抬头直视我:“媚娘,别说了。”

“你现在还打算执迷不悟地守着她?哪怕我去丰都大帝那里把你的事儿捅了,你也要守着她是么?”

“如果真这么做,恐怕连少卿也会牵连进去。媚娘,收手吧,这件事有法子解决,不要弄到玉石俱焚。”

想起他这几天对我顺从的态度,我气得浑身哆嗦了半天,才轻笑道:“杨王果真胆略过人啊。”

杨云皱着眉,扶着我的肩,深吸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他如此平静又百般忍耐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再说下去,简直就是个丑陋的妒妇。

我松了手,转身冲出皇宫,回到阴间。幽都明月夜,阴风不解禁红花,掀起满城纸钱,簌簌乱扑鬼魂面。孩童们欢腾奔跑,身上穿着养父母亲制的孝衣;长颈画女拖着丝裙樱红,长发漆黑,幽幽地横移;夜叉鬼们在酒楼旁做烧烤,三头叉上串着新鲜尸肉……虽然人来人往,我却感到身后有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我走了好几条街。快到回魂街,我从一排灯笼下,蹿入无人的小巷,果然看见一个黑影也跟进来。他才走了几步,我便冲过去,把他往外面推:“你离我远一点!”

忍耐已至极限。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我便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提高音量道:“杨云,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她冷蓉算什么!你们的关系又算什么!你从生前便一直偷人,到现在偷不成,偷着看都比正眼看我好么!”

他不语,只轻轻伸手,搭着我的手臂。熟悉的触感让身体一颤,我打开他的手:“不要碰我!”但紧接着,热泪直在眼睛里打转:“我才是你的妻子,你若不喜欢我,当初便不该娶我……”

他还是沉默,手指顺着我的发梢往下摸了摸,动作细致缓慢,一直摸到脸颊。我愣了愣,紧张地抬头看向他,但巷子里太黑,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确实像是杨云。直到那张脸靠近,再开始防备却来不及。他的双唇已经贴在了我的唇上。酥麻感沿着背脊一路往上冲,一时间不仅大脑嗡鸣,连心都揪了起来。而他原本极其温柔,却也有些急性地捧着我的脸颊,与我的嘴唇磨蹭了一阵,便开始不满足于轻柔的触碰,舌尖探了进来。我后背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他察觉自己吓着了我,又退了回去,轻轻吸吮我的嘴唇。即便如此,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不过多久,他却又一次探了进来。这一回他再没有退让,不论我的身体如何发抖,他都只是坚定地与我唇间缠绵。

可怕的是,从头到尾,他只是捧着我的脸,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吻却越来越深。而且,与他亲吻的时间越长,心里便越难过。到后面,一整颗心脏痛到几乎快要裂开。因为实在无法承受这种痛苦,我推了推他的胸口,他却意外霸道地把我抱紧,直接捧着我的后脑勺,侧着头更加深入地吻了下去……

虽然巷子里一片漆黑,我只能大约看到他的轮廓像杨云,但最终还是意识到,这个人不是杨云。或许是对男女情爱了解尚浅,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亲吻时可以如此温柔缓慢,却比粗暴的吻还要深沉,还要令人窒息。就像是漫长岁月的等待已让人懂得忍耐,却将累积的相思铭刻入骨。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年少轻狂的杨云。

灯笼摇曳,移动光影刚好照在他身上。我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深黑睫毛。花子箫拨开我脸上的发丝,接吻时依然温柔专注,却像经历着痛苦一样,紧紧锁着眉。

我彻底傻眼……怎么会是他?脑子一下清醒过来,趁他不备,我猛地推开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与他对峙。花子箫似乎也意识到做了错事,往前走了一步:“东方姑娘,我……”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冲出巷子。因为跑得太过匆忙,回家后我居然没看见迎面走出来的人,直接和对方撞了个满怀。那人扶了扶我的肩,从容不迫道:“娘子,即便是在颜公子那里吃了委屈想找我哭诉,也还是循序渐进的好。鬼的阴气重,一下来这么热情的,我怕会吃不消。”

我拭了一拭额上的汗:“必安,放了我罢。今天我已经够倒霉了。”

谢必安微微一拱手:“愿闻其详。”

“颜姬是个断袖你也知道,断袖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你猜猜能做什么。我吃了一天的粽子胃有些不舒服,先上去歇着。”

“原来如此。娘子是刚从颜公子那边回来了?”

“没错没错。颜姬还在他的花花世界里逍遥自在,我实在扛不住,一路上困得要命……”我打了个呵欠。

谢必安靠近,但还是在适宜的位置停下来,冲着我的发际轻嗅了两下:“身上这香气,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上头阳气重,阳气重……”

上了楼,房内走出来个一路掉毛的骚狐狸。他用葛布擦了擦湿润的脑袋,白发在黑夜中银子般闪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回来已有一个时辰。”

凑巧这时,谢必安也走到楼梯半中腰,一声不响地上来。与我擦身而过时,他露出不明其意的笑:“娘子既然疲了,还是早些休息。”

被他这样一提点,我自感天灵盖被雷劈,睡意全无。况且,花子箫那般举动比杨云一番不大中听的话还恼人。一个晚上睡过去,我照了照镜子,差点以为自己变了鬼身忘记变回来。即便和三个夫君都没夫妻之实,我到底是个有夫之妇,不好再沾花惹草。可是,刚决定和花子箫保持距离,大白天在西城巡逻时,我却当街遇到了他。他带着一帮随从,跟着商人打扮的厉鬼,朝着云霄画楼的方向走去。想起前一夜灯笼影子里乱七八糟的情景,我在他转身的瞬间,再次拔腿逃跑。然而,身边的小夜叉们似乎不能心神领会,在后面大叫起来:“东方大人,您这是往哪里跑啊?”

“提督跑了,难道是有案件发生!大家快点跟上啊!”

“东方大人,东方大人,东方媚大人,您等等我们啊!”

跑了不出几步,我觉得他们再这样叫下去,我真得出名,直接拐了个弯,在某个摊铺面前买了一个麻辣肉串。小夜叉们这才领会了我,都跟过来无比敬佩地看着我:“这可是幽都第一辣啊,寻常人吃了都是要烧嘴的,没想到东方大人这么擅长吃辣……”

“上次我哥吃了一口,立刻便辣得晕了过去。”

“咱们阴间就是盛产湿辣椒,跟这一比,阳间的朝天椒红烧鸡块简直是白斩鸡啊。”

我看了一眼肉串,又看了一眼朝我走来的花子箫,闭着眼啃了一口肉串,边流泪边道:“好吃,真感动,真好吃。”

大抵是因为和别人谈正经事,花子箫穿了件绛紫色的衣裳,头发也束了起来,戴了水麒麟发冠,散下来的长发厚重黑亮,如云般盖了满肩。或许说一个男人有遗世倾城之色,听上去有些怪异,但每次看见他,脑中总会出现类似的想法。只是每次一想这美色都是画在皮上的,便会忍不住背脊发凉。他走到我面前,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却难得有些拘谨:“东方姑娘。”

“花公子。”我笑得灿烂,拿着肉串的手却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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