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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势(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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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映洲默默听着,终是忍不住道:“那韶州的百姓呢?”

“民生多艰,时也,命也。”裴弛摇摇头,真的悲天悯人般,说道:“这非你我掌控之事。”

“时也,命也……”裴映洲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笑出声来,喃喃道:“好一个时也命也。”

“敢问父亲,韶州之事,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裴弛鲜少见过这个儿子如此情绪外放的时候,印象中,他如同静水深流,不争万物。

“韶州水患早有风声,史良本可以开渠泄洪,谁知水患未除反而哀鸿遍野,又怎能指望他将功折罪!”

眼前的郎君与七年前那个少年重合。

也是这般望着他,让他彻夜难眠。

裴弛不愿承认,这双眼睛,让他惊惧。

他本以为七年过去,当初的少年早已成人,他也表现的如同所有世家大族的清贵公子一般,知书达礼,谦逊温和,谨遵父母之命,不曾有半分踏错。

“你疯了!”裴弛怒喝道:

“韶州时疫严重,百姓都敢砸了官府,可见已是民生怨沸。太子都失了音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小小的六品官,又能如何?你如此,只会牵连裴家!”

“是啊,”仿佛刚才的愤怒是幻觉,裴映洲语气冷淡,嘲讽道:“届时城门一关,对外只说疫病来势汹汹无药可医,待城中已无活人,再出来收拾一下残局说祸患已解。”

“好、好、好……”裴弛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连着说了三个“好”字,道:“这么多年,你原还是在怨我。”

“怨我不顾你身处溧阳,弃城而去?还敢嘲讽到你老子身上了!”

“儿子不敢。”裴映洲的话语中已没了情绪。

“既如此,你便在祠堂跪一夜,反省反省你姓什么,又是谁救了你!”裴弛将门关上,甩手而去。

谁救了他?

救他的人,早已死了。

谁会再救他?

裴映洲心中苦笑。

裴弛怒气冲冲回了房,梁文月已等了许久。

见到裴弛忙起身道:“夫君今日是怎么了?听说还未用膳,妾身命小厨房做了些滋补的养汤……”

“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裴弛打断了她的话,怒道:“我苦口婆心,殚精竭虑,他倒好,开始忤逆父亲了!”

“映洲一向乖觉,怎会做出此事……”梁文月恨恨咬牙,面上依旧是担忧的慈母模样,故作思索地反问道:“莫不是他人从中作梗……”

藤月来时,整个书房一片冷寂。裴映洲背对着她跪在地上,如一潭死水,毫无动静。

秋实方才与她说,裴映洲自请前去韶州平患,与荣国公争执不下还立下了军令状。眼下正跪在书房,兀自反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裴映洲抬头,姑娘的话语揶揄:“往日我只知裴三公子是京中之表率,不想竟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要事相商,原是罚跪。”

裴映洲直直的跪着,没听到般,不恼也没有理会。

“今日这样急,晚膳都未用,要是出了事,我可是会心疼的。”藤月也不急,将饭盒放下,静静地等。

半晌,裴映洲说:“父亲素不喜欢女人家进出书房,更对在书房用膳深恶痛绝。”

“郎君若是真在意规矩,就不会到现在才提醒我。罢了,我好心送饭给你,你不领情,我也就不多此一举。”藤月的语气依旧是轻松、明亮的,好像跪着的不是她的夫君。

“今夜最好不必回,这样我在榻上才睡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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